《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这是描写一对青年男女恋爱的诗。男的是一位猎人,他在郊外丛林遇到一位温柔如玉的少女,就把猎来的小鹿、砍来的木柴用洁白的茅草捆起来作为礼物。终于获得了爱情。这是国风中动人的一首情诗,但历代注家或斥之为淫诗,或曲解为恶无礼,都是囿于封建礼教的偏见,抹杀了民歌的本色。
此诗前二章辞意平平,未见其奇。末章忽作少女口吻,使求爱情景戏剧化,诗也由此风神摇曳,姿态横生。作为一个怀春少女,诚难抵挡异性的诱惑,但她对这种挑逗,又带着本能的羞惧。末章所流露的正是这种若推若就、亦喜亦惧的心情。【舒而脱脱兮】,在这告诫之中,包含着一种善意的、甜美的希望;【无感我帨兮】,羞态可掬,但这是举袂掩面,偷眼相顾的羞涩;【无使尨也吠】,这惊惧之声,实非为犬而发,她是害怕恋情被人发现,幽会因此打断。通过这短短的三句话,少女丰富的感情、娇羞的形态,都得到了生动的表现,其用笔可谓简洁,其描摹可谓入神。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野:《毛传》:郊外曰野。
麕:小獐,鹿一类的兽。《说文》:麇,麞也。籀文作麕。李善文选注:今江东人称鹿为麕。按古代多以鹿皮作为送女子的礼物。《仪礼士昏礼》:纳徵:玄纁、束帛、俪皮。郑玄注:皮,指鹿皮。
包:孔疏引诗作苞。包、苞都是勹的假借字。《说文》:勹,裹也。
怀:思。
春:春情,指男女的情欲。王质诗总闻:女至春而思有所归,吉士以礼通情而思有所耦,人道之常。(女到了思春的年纪想要出嫁,善良的青年下聘礼求婚想要娶妻生子,人之常情也)。
吉士:善良的青年。指打鹿的那位猎人。王先谦《集疏》:吉士,犹言善士,男子之美称。
诱:挑诱(从欧阳修《诗本义》说),追求。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朴樕:又名槲樕,叠韵。古代人结婚时要砍柴作火把,这位青年猎人砍些朴樕树枝当礼物,就含有求婚的意思。胡承珙《毛诗后笺》:诗于昏礼,每言析薪。古者昏礼或木有薪刍之馈而。(诗中描写婚礼,都要提到砍柴。古代婚礼有将薪柴和牧草当作聘礼而赠之。)
陈启源:按槲樕与栎相类,华叶似栗,亦有斗如橡子而短小。有两种,小者丛生,大者高丈余,名大叶栎。(槲樕与栎是同一类树木,花与叶像栗树一样,其花与叶也有像橡子一般短小。有两种槲樕,小的丛生,大的高丈余,又名大叶栎)。
纯:束,捆扎。《毛传》:纯束,犹包之也。三家诗作屯。纯和屯都是稛的假借字。《说文》:稛,絭束也。段注:絭束:谓以绳束之。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舒而:舒然,慢慢地。古【而】、【如】、【然】三字通用。
脱脱:舒缓貌。《毛传》:脱脱,舒迟也。
感:三家诗作撼。感是撼的假借字。《毛传》:感,动也。
帨:又名褘,又名蔽膝,女子系在腹前的一块佩巾,如今之围裙。
尨:多毛而凶猛的狗。《说文》:尨,犬之多毛者。郭璞《穆天子传注》:尨,尨茸,谓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