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周被来访训斥之后,整个一周状态都不好,非常的焦虑,不自在,心不安。
“你是不是只会陪聊啊?你能不能拿出一点专业性的东西来?当我向你敞开心扉的时候,我那么真诚的苦难,不能打动你吗?你为什么要嬉皮笑脸的在那里尬笑?!”
当咨询进行到四十分钟的时候,来访的当头一喝,让我招架不住。这个场景一下子让我想到了与母亲的互动模式:
“你这样的做是不对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再不听我的,我就不管了;你再不听我的,我就死去……”
“你还埋怨我们,家里的钱都让你花了,你看看你才考了多少分!”
“你怎么不去好人家投胎去,这就是你的命!”
这些充满咆哮着的充满巨大攻击性的句子对于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而言,他是无力招架的;既然招架不住,既然无法逃离,干脆敬仰。
是的,我对母亲不是没有愤怒,而是将这愤怒内化了,压抑到潜意识里。我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那么迷恋喝酒,大约只有喝酒可以发泄这极度的压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苛求亲密关系,大约只有在亲密关系中才能获得本能的直接宣泄。
来访的居高临下的攻击让我联想到了和母亲的互动模式,历历在目。
在整个咨询过程中,我清晰的知道来访对咨询师的攻击是她的模式,我想尝试引导她:“在你的生活里,还有谁让你产生这样的愤怒——你能不能更专业一些啊?”
可是如鲠在喉,我在气势上已经输了。内在的愤怒发不出来,如鲠在喉。
事后我也寻求了督导,督导的建议是,这里面有咨询师个人的成长议题,就是来访的攻击刺痛了咨询师的自恋。然后咨询师要挺住,无论如何不能付诸行动,不能退行到一个无助的小男孩的状态。
要想办法活下来,只要接纳了来访的攻击,慢慢的就会改写来访的咨询体验。要不停的链接来访的现实生活,要不断的拉回到来访的关系里。
当我想到这里,我会想到在海口认识的石姐姐,她当时做业务就是不断的将选择的权利拉回到客户的关系里。
想到这里,突然明白大道至简,底层逻辑是一样的。
真正成就一个人的是他的安全感底色,敢于尝试,在尝试中觉察,反思,修正,不断的完善自己,就是不断变得更好地过程。
督导完之后,我内心依然非常忐忑。
昨天在参加成长小组的时候,每个人都简短的介绍自己,第一个是X女士,然后大家进行简短的回复。第二个是L女士,然后又是相互回复。第三个是我,可是X女士的回复貌似没有GET到我,而是大肆渲染自己的不知所云的故事。
我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我没有听懂,不知所云。”
X女士自动反应的进行了攻击:“我不在乎你们听不听得懂,我表述了自己想说的话就OK……”
我对大段的自相矛盾表达了愤怒:“我听烦了,真的听烦了,你讲话能不能聚焦一些,针对一个问题简短而表述清楚。想要什么就直来直去的。我听烦了你这自相矛盾的话,既然你不在乎我们听懂与否,甚至既然我们听不懂,你干嘛非要对牛弹琴呢,浪费彼此的口舌!”
X女士愤怒的反击:“你还心理咨询师呢,我心里想,连人话都听不懂,简直就是傻X。”
之后我严肃的反击一下子坍塌下来,我笑嘻嘻的说:“是啊,我就是傻X,不过我确实听不懂。”
然后其他的组员都反馈我说,前半部分的愤怒非常有力量,后半部分怎么就笑脸相迎了呢,你的感受是什么?
我回复说,心里非常愤怒,可是貌似被戳到痛点,攻击力一下弱下来了。
模式没有所谓对于错,都是适应当时情境的应对策略。
母亲是个低自尊的人,他们兄妹几个都是。母亲不敢为自己而活,于是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因为寄托潜意识里就投射了自己太多的不甘,她怎么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背叛她呢。于是将我紧紧的握在手里,虽然维持了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无形中也消耗掉了孩子的独立性,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巨婴。
你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农村妇女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你们要是能多遗传我多一些还能聪明一些。”
真的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教育能改变命运。最让人感觉讽刺的是,我得到母亲真传的儿子成了不感动不敢挪的,事事听从母亲指挥的巨婴。而一直被母亲忽视的,感觉母亲的言语是“语言暴力”的妹妹,一直我行我素的确读了博士,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当我开始觉察到自己内在压抑着的愤怒,我开始有了一些力量。我知道成熟的自我需要我一点一点的长出来。
生命的支点是什么?就是设身处地的为来访者着想,真诚的去迎接她对我的攻击,能接住多少是多少,慢慢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专业,变得负责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