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援列传（五）
朱勃字叔阳，他在十二岁时就能背诵《诗经》《尚书》，曾经跟随马援的哥哥马况做事。朱勃平时穿着方领衣服，迈着四方步，言辞优雅，马援刚刚学习诗文，看到后自愧不如。马况知道马援的想法，就亲自酌酒安慰马援说：“朱勃只是小器速成，其智略就是这些，他最后应该跟随你学习，你不要害怕。”
朱勃在未满二十岁时，右扶风请他试用为渭城县宰，那时马援已经担任了将军并封侯，但朱勃的位置不过是名县令。马援虽然后来富贵，经常因朱勃对自己有旧恩而谦卑对待朱勃，朱勃也和马援更加亲近。等到马援遭遇谗言诬陷，只有朱勃能替他说话。汉明帝继位后，追加赏赐朱勃的儿子两千斛谷子。
当初，马援哥哥的女婿叫王磐字子石，他是王莽的堂哥、平阿侯王仁的儿子。王莽在败亡后，王磐拥有资产居住在原封国，他为人崇尚气节而且乐善好施，在江淮之间非常有名。王磐后来到京师洛阳游学，他和卫尉阴兴、大司空朱浮、齐王刘章相互友善。马援对姐姐的儿子曹训说：“王氏是被废掉的姓氏，王磐应当在家中闭门自守，他却反而与京师的权贵们交结，实在是意气用事，太过盛气凌人，肯定会遭受挫折失败的。”
以后一年多，王磐果然受到司隶校尉苏邺、丁鸿案件牵连，最后死在洛阳监狱中。王磐的儿子王肃又出入于北宫和王侯宅第中。马援对自己的司马吕种说：“建武元年，其名字是说天下重开。从今以后，海内应当安定下来了。可忧的是国中的诸侯王子一起长大，但禁止他们交结宾客的制度还没有建立。如果他们过多交接宾客，那么大狱就会兴起了。你们这些人都要引以为戒啊！”
后来郭太后去世，有人上书，认为王肃等人是被诛杀的家族，他们的宾客现在借机生乱，会导致发生贯高、任章那样的刺杀皇帝事件。汉明帝看到后大怒，下诏令让各郡县收捕王氏的宾客，他们相互供认，被处死的达到上千人。吕种也遭受其祸，他在临死前叹息说：“马将军确实是神人啊！”
永平初年，马援的女儿被册立为皇后，汉明帝命人对建武年间的名臣画像，陈列在云台，因为皇后的原因，唯独没有把马援列入。东平王刘苍观看画像时，问汉明帝：“为什么不画伏波将军的像呢？”汉明帝只是笑而不答。到了74年，马援的夫人去世，汉明帝下诏令重新起坟，为马援建立了祠堂。
78年，汉明帝派五官中郎将持节颁布诏策，谥号马援为忠成侯。
马援共有四个儿子：马廖、马防、马光和马客卿。
马客卿自幼聪明，在六岁时就能招待各公卿，独立应酬宾客。曾经有犯死罪的来找马客卿，他躲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马客卿外表木讷而内心机敏。马援对他感觉非常惊奇，认为他具备将相的素质，所以用客卿为其取名。马援去世后，马客卿也随后早亡。
论曰：马援声名鹊起于三辅地区，遨游于两帝之间，他及时献策立谋，帮助君主，有负鼎立国的大志，大概碰到了千载难逢的时机。他告诫别人远离祸患，确实彰显智慧，但自己却没有免除遭受谗言陷害，难道功名利禄这些东西，本身就是这样吗？利不关己，所以谋划显出智略；考虑事情不为自己，确定的大义肯定远大。如果确实能观察事物的智慧，从而反躬于自身，那样对待别人就会宽恕，也就能更清晰认识自我了。
马廖（？～92年），字敬平，他年少时因父亲的官职担任郎官。马皇后被册立后，封马廖为羽林左监、虎贲中郎将。汉明帝去世后，马廖受遗诏掌管掌门禁军，接替赵熹担任卫尉，汉章帝非常尊重他。
这时，马太后躬谨节俭，凡事都从简约出发，马廖考虑大业难以成就，就向马太后上书歌颂其德政。书信中说：
臣查看前世的诏令，认为百姓给养不足，起源于前世崇尚奢靡，所以元帝才裁撤服官，成帝穿着浣衣，哀帝撤掉乐府，但奢靡消费仍然不停，导致衰世混乱，这是因为百姓只看上级在做什么，而不听其在说些什么。移风易俗，必须从根本上改变。书传中说：“吴王喜欢剑客，百姓多创伤；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城中的谚语说道：“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这虽然都是些玩笑话，却说中了事实。当前制度还没有完善，后来又都不执行，有的官吏不遵奉法律，大部分原因出自于京师。现在陛下穿着厚缯，去除浮华装饰，平时以简朴作为习惯，这都发自于圣人本性，确实对上符合上天之心，对下顺应百姓愿望，浩大的福瑞，没有超过这些了。陛下既然已经做到了自然，仍然需要加以勉励，要效法文帝的隆德，告诫成帝和哀帝没有坚持到最后。《周易》中说：“不能恒守德行的人，常常会受到羞辱。”能把这事做到一以贯之，确实会使四海歌颂，声誉充斥天地，神明可以通达，金石可以刻穿，这样去施行仁义之心，何况是施行国家法令呢！希望把这类文章放在坐侧，让宫廷瞽人进行夜诵。
马太后采纳了马廖的建议，以后每当朝廷有大事商议，马上找来马廖征求意见。
马廖性格朴实，处事谨慎，他不喜爱权势声名，一心为国家尽忠，不屑于别人的毁誉。有关部门根据旧典，奏报加封马廖等人，他多次辞让，最后迫不得已，在79年被封为顺阳侯，以特进的位置返回府第。每次有赏赐时，马廖都会立刻辞让不敢接受，京师的人们因此都称赞他。
马廖的儿子马豫，担任步兵校尉。马太后去世后，马氏失掉权势，马廖生性宽和，不能严格教导要求子孙，马豫于是投书朝廷，表达怨恨诽谤之意。再加上马防和马光全都奢侈，喜欢结交党羽。83年，有关部门奏报免掉马豫的职务，遣返马廖和马防、马光前往封国。马豫跟随马廖返回封国，愤恨中击打原来的物品。后来有诏令让马廖返回京师洛阳。92年，马廖去世，汉和帝因为马廖是先帝的舅舅，赠送的祭礼非常丰厚，派使者前往吊祭，主持其丧礼，谥号为安侯。
马廖的儿子马遵承袭爵位，转封为程乡侯。马遵去世后，他没有子嗣，封国被废除。116年，邓太后诏令封马廖的孙子马度为颍阳侯。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0月27日（古历壬寅年十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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