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融列传（四）
窦固（？～88年），字孟孙，他年少时因娶了公主被封为黄门侍郎。窦固自幼博览书传，喜欢兵法，因父亲在朝廷中显贵。56年，他承袭父亲窦友的爵位被封为显亲侯。汉明帝继位后，窦固升任中郎将，监督羽林骑士。后来因为堂哥犯罪，他被免职在家中待了十多年。
这时天下安定，汉明帝想继续汉武帝的事业，派兵进攻匈奴，以便打通西域，因为窦固熟悉了解边境事务，在72年冬天，封窦固为奉车都尉，以骑都尉耿忠作为副手，谒者仆射耿秉为驸马都尉，秦彭为副将，下面设置从事、司马，一起出兵屯驻凉州。
73年，窦固和耿忠率领酒泉、敦煌、张掖的甲卒和卢水羌胡军兵，共计一万两千骑兵出酒泉要塞；耿秉、秦彭率领武威、陇西、天水召募的军士和羌胡军兵一万多骑兵出居延要塞；太仆祭肜、度辽将军吴棠率领河东、北地、西河羌胡军兵和南单于的一万一千骑兵出高阙要塞；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率领太原、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郡的军兵和乌桓、鲜卑军兵一万一千骑兵出平城要塞。
窦固和耿忠直到天山，进攻匈奴呼衍王，斩首一千多级。呼衍王退走，窦固追击到达蒲类海。留下的官吏军士屯驻在伊吾卢城；耿秉和秦彭进入大漠六百多里，一直到达三木楼山，来苗、文穆到达匈奴河水上，匈奴人全部逃走，所以没有斩获；祭肜和吴棠因为没有按期到达涿邪山，被免职成为普通百姓。当时，众将只有窦固立下战功，加位置为特进。
第二年，窦固再次兵出玉门关进攻西域，汉明帝诏令耿秉和骑都尉刘张交出调兵符节，归属窦固指挥。窦固击败白山部，迫降车师，其事记载在《耿秉传中》。窦固在边境几年，羌胡人都佩服其恩信。
汉章帝继位后，因为涅阳公主对自己十分慈爱，几世受到尊崇，加封号为长公主，增加食邑三千户；征召窦固接替魏应担任大鸿胪。汉章帝因为窦固熟悉通晓边境事务，经常找窦固询问。76年，汉章帝追录窦固以前的军功，增加他的食邑一千三百户。82年，窦固接替马防担任光禄勋。第二年，窦固又接替马防担任卫尉。
窦固长久处在高官位置，地位非常尊贵，皇帝赏赐给他的租税俸禄、钱财达到上亿，但窦固生性谦虚节俭，乐善好施，受到士人们称赞。88年，窦固去世，谥号为文侯。他的儿子窦彪，官至射声校尉，在窦固之前去世，窦固没有其他子嗣，封国被废除。
窦宪（？～92年），字伯度。因为他的父亲窦勋被诛杀，窦宪年少时是孤儿。78年，窦宪的妹妹被册立为皇后，封窦宪为郎官，他随后慢慢升任侍中、虎贲中郎将，窦宪的弟弟窦笃担任黄门侍郎。他们兄弟受到皇帝亲近宠幸，一起侍奉在皇宫中，得到的赏赐累积无数，其显贵一天比一天隆盛，从诸侯王、公主以及其他的外戚阴、马各家，无不畏惧窦氏兄弟。
窦宪依仗窦皇后的威势，强行用低价抢夺沁水公主的园田，公主受到威逼，不敢和窦宪强争。后来汉章帝乘车经过这个园田，指着问窦宪是谁家的，窦宪无言答对，使眼色不让汉章帝的身边左右回答。
后来汉章帝发现这事，顿时冲冲大怒，召来窦宪严厉指责他说：“你要深思以前的过错，竟然抢夺公主的田园，还想像赵高那样指鹿为马吗？朕长久思考感觉让人震恐。当年永平年间，经常诏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相互纠察，这样才使豪强外戚没有人敢触犯法律，诏书字字真切，这只是为控制舅舅的田宅来说的。现在，尊贵的公主尚被委屈抢夺，何况是那些普通百姓呢！朕要杀掉你窦宪，就像扔掉一只孤独皱皮的腐鼠！”
窦宪听到后十分震惊害怕，窦皇后也为此降低服装等级来向汉章帝谢罪，很久这事才过去，窦宪把园田归还公主。汉章帝虽然没有治罪窦宪，却再也不委他以重任。
汉和帝继位后，窦太后临朝听政，窦宪以侍中的身份参与内部机密决策，对外宣示窦太后的诰命。窦太后根据汉章帝的遗诏，任命窦笃为虎贲中郎将，窦笃的弟弟窦景、窦瑰一起担任中常侍，于是兄弟又重新处在皇宫至亲显要的位置。窦宪看到以前的太尉邓彪行事仁义谦让，受到汉章帝敬重，他平时仁厚跟随，所以对其尊崇，任命邓彪为太傅，诏令他总领百官事务。窦宪想要做什么事情，马上对外通报给邓彪，对内报告窦太后，所以想办的事情没有不顺利实施的。另外，屯骑校尉桓郁几世护卫并担任帝师，他性格内敛谦虚自守，窦宪上书推荐，让他在皇宫中教授皇帝经书。这样一样，窦宪做到了内外协调依附，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窦宪性情急躁，对于睚眦一样的仇怨也要报复。当初在永平年间，谒者韩纡曾经审判过窦勋案件，窦宪派出宾客斩杀韩纡的儿子，用其首级祭祀窦勋的坟墓。齐殇王的儿子、都乡侯刘畅吊祭汉章帝丧事，他平时行为怪僻，和步兵校尉邓叠的亲属多次往来于京师洛阳，通过邓叠的母亲元联系上了窦太后，受到窦太后宠幸，被诏令征召进入太子府中做事。窦宪害怕刘畅受到窦太后宠幸后，会分出皇宫中的权力，就派宾客在屯卫中刺杀刘畅，然后把罪责转嫁到刘畅的弟弟、利侯刘刚身上，随后派出侍御史和青州刺史审问刘刚等人。后来事情被发觉，窦太后大怒，禁闭窦宪在内宫中。
窦宪害怕被诛杀，自己要求前去进攻匈奴以赎死罪。这时，正好南单于请求出兵北伐，窦太后就封窦宪为车骑将军，授予金印紫绶，按照司空规格配置官属，任命执金吾耿秉为副将，征调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的骑士，和羌胡军兵出塞。
第二年，窦宪和耿秉各率领四千骑兵和南匈奴左谷蠡王师子的一万骑兵出朔方鸡鹿要塞：南单于屯驻在屠河，率领一万多骑兵出满夷谷，度辽将军邓鸿和缘边义从的羌胡八千骑，和左贤王安国的一万骑兵出稒阳要塞，最后在涿邪山会师。窦宪分派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率领左谷蠡王师子、右呼衍王须訾等人的一万多精骑，和北单于在稽落山会战，大败敌军，匈奴部众崩溃，单于逃走。窦宪追击匈奴各部，一直到达私渠比鞮海，共斩名王以下一万三千级，缴获马、牛、羊、骆驼等牲畜一百多万头。于是温犊须、曰逐、温吾、夫渠王柳鞮等八十一部率领部众归降，前后共有二十多万人。窦宪和耿秉登上燕然山，这时已离开要塞三千多里，刻石勒功，宣示汉军威德。窦宪命令窦固写成铭文：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惟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既南单于、东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日，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鳄。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埽，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单，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上德。
其辞曰：
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敻（音xiòng）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译文：大汉永元元年（公元89年）秋七月，国舅、车骑将军窦宪，恭敬天子，辅佐王室，总理国事，光明磊落。他和执金吾耿秉巡视边境，出兵朔方。如雄鹰般威武的军校，似龙虎般勇猛的将士，这就是大汉天子的王师！六军齐备，还有南单于、东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等人，共计骁骑三万。战车疾驰，兵车四奔，辎重满路，共计一万三千车辆。布成八阵，神威临阵，铁甲耀日，红旗蔽空。于是登上高阙，冲下鸡鹿，经过荒野，踏过沙漠，斩杀温禺鞮王的血涂鼓行祭，用尸逐骨都侯的血来涂抹刀剑。然后四方将校横行，流星闪电，万里寂静，野无遗寇。于是统一寰宇，举旗凯旋，考察现存图籍，遍观当地山河，终于翻越涿邪山，跨过安侯河，登上燕然山。践踏着匈奴冒顿的部落，焚烧老上单于的龙庭。对上泄汉高祖，汉文帝的积愤，光耀祖宗神灵；对下以稳固后代基业，拓宽疆域，振扬大汉的声威。这是一次劳久逸的出征，短暂费力却永远安宁。于是封山刻石，铭记大德。
铭辞中说:
威武王师啊征伐荒裔，剿除凶残啊统一海外，万里迢迢啊遥远冥界，封祭神山啊建起丰碑，广播帝事啊振奋万代！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0月23日（古历壬寅年十月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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