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药瓶上绘着一只红梅,放在掌间,盈盈一握,上面贴着的红纸写着“活血镇痛”…拔掉塞子,一股艾草的清香袭来,慕容简愣住,一阵暖意在心中缱绻,可也只是片刻。
插回瓶塞,拿起药瓶,打开床头的箱子,放入,旁边是一块玄紫云玉佩。而此时,天下商院的淡紫云院佩则垂在屏风上脱下来的院服腰带上。
今夜天高云淡,无风无月,星河灿烂,桂花树上开了点点细碎,香气四溢。
百里君临坐在碧霄院里的石凳上,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绿料水波纹的玉佩,然后也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和它一模一样的玉佩,两块玉佩除了挂着的垂络不同,其余的都看不出区别。
良久,两块玉佩被放在锦囊中,百里君临打了个手势,一个暗卫从屋顶纵身跃下,百里君临把锦囊递给他,压低声音道:“送给翎太妃,她看后自会明白。”
说罢,站起身来,李德才那公鸭嗓音又传来:“摆驾回宫…”
这宫,当然是长白岭上的碧雪行宫。长白岭偏居塞北,自然是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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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重繁复的礼行下来,又是跪拜,又是久站,慕容简早已累瘫了,受教仪式结束后,她腿早就酸痛难耐,每走一步,腿就钻心地疼一下。
回到遐迩阁的路上,不时有人打量她,她见怪不怪。
“……勾引了贤王不说,还再去勾搭皇上。”
一泼脏水地说。
“她这么小就一副狐媚子模样,以后肯定是个狐狸精,到处勾搭人…”一讽刺地说。
“不就是慕容氏族的千金么,有什么了不起…”一不屑地说。
“我看她不是这种人吧,毕竟她也是新来的学徒…”一辩解地说。
“哎,有些人就是好命,托生在最富贵的慕容氏族…”一嫉妒地说。
………越说越不像样子,慕容简也算见识了,真真女子善妒。
在众人漫天的话声中,慕容简面色不改地走过,心里却是把百里一族给骂了千万遍,世态炎凉,多人群居总会有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人,而枪打出头鸟,今日过后,自己已成为他人谈资,真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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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简回到遐迩阁后,阖上院门,关上内门后,坐下,喝了口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看来这百里一族要变天了。一个百里君临,一个百里君羡,两兄弟从是皇子是就敌对,现在一个为王,一个称臣,竟然还暗中互相针对,相煎何太急…可恨,竟然还要拉上我慕容氏族,哎…也不知父亲和哥哥在南都怎么样了…”
慕容简沐浴后,躺在床上,感到枕头底下有硬物硌着,手一探,取出一个白玉药瓶来…
正在慕容简拿起案台上的玉佩时,一个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一队太监快步而来,各自按方向站定,又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身材颀长,衣着清贵,面容俊朗,脸带笑意的少年从聚贤门外大步而来。
众人呼啦啦地全部跪倒在地上,虽跪了一地的人,但一个大喘气的都没有。
他外罩冰蓝色对襟广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丝线绣着腾云祥纹,内着月白色绣金龙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盘龙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玦。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黑发,端的是意气风发。
他拾级而上,提步向祭台上走去。待百里君羡坐上首位,旁边的太监高声叫道:“起!”众人这才纷纷起身立着。
没等众人站起身百里君羡便将广袖在半空一甩,转身对下面人沉声道:“诸位院事不必顾忌朕,都随意些,继续进行授教仪式。”
贤王早已打探道他这皇兄最近都在长白岭上的碧雪行宫内,百里君羡的到来已经在他预计之中,对他夺取自己首座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他此刻和其他学院管事和负责人一起为祭台上的学子们佩挂紫云院佩。
百里君临走到慕容简面前拿起她手中紫色环形玉佩,为她系在腰间,却在看到她腰间原来系的一块绿料水波纹的玉佩时,动作一滞,随即几下把玉佩摘了下来,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这玉佩送我,可好?”
虽然是请求她,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四下里都是人,慕容简不好发作,只沉声怒气交加地咬牙道:“这玉佩是我哥哥的宝贝,贤王殿下还请高抬贵手,勿夺人所好。”
百里君临一惊,面色不改,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只柔声道:“那便与我玩一阵子,再还你。”
慕容简瞪着他道:“贤王殿下一诺千金,希望不要失信于民女。”
百里君临立即把玉佩放入袖中,呵呵一笑:“不过我还是还给你哥哥吧,正好我与他是故友,假他之手还于你可好?”
慕容简心里恨死他了,给哥哥知道自己把他的宝贝送给别人了,她就别想活了。
她讨好地笑道:“王爷还是直接还于我吧,哥哥常年在外为昌华周转忙碌,见他一面都难。”
百里君临觑着她,嘴角勾起,低笑道:“好,那我便还直接于你。”
由于百里君临身材高大,慕容简身量娇小,她的身体都被他挡住了,同时祭台上的座位是呈倒三角排列,首座在前,下座在左右两侧的后方,放院佩的案台又摆在在最左右两端,众人也就只看道贤王殿下的为一个人系了良久的玉佩而已。
百里君羡在上座上此刻正目光逡巡着慕容简的所在,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低声对身边太监吩咐了几句。
那太监高声说:“慕容简,上前觐见!”
慕容简心里一惊,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一个激灵,忙从贤王身后移步,上前,跪倒,边磕头,边脆声道:“皇上吉祥!”
众人顿时都抬头瞧她,都想见见这富可敌国的慕容氏族的千金。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光直看着她。有人眼尖,注意到她是从贤王身后出来的,更是惊疑不已。
而百里君羡坐在首座,只是看到了慕容简从右后方走了过来,并不知道方才她和百里君临在一起。
百里君羡接过太监手里的紫云院佩,起身,上前虚扶慕容简起来,慕容简依旧低垂着眸子,他取下她身上百里君临挂上的院佩,在她腰间挂上了自己那块为她特制的紫云院佩,低醇磁性的嗓音冷漠的响起:“朕送你一块紫云玉佩,你的这块玉佩便给朕罢。”
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与霸道。
他这句话声音很低,但由于众人大气都不敢大声喘气,这话还是被人听个清楚。
百里君临仍站在他们的右后方为其他的学子系院佩,他的放广袖中握玉佩的手忽然一紧,蹙眉,抬头望向前方的慕容简。
只见她默然地站在百里君羡面前,一袭淡绿色苏绣长裙的院服,清雅如荷,垂眸幽静,他只觉眼前所有的美好都化作了不安,崩紧着身体,双手握成拳,指尖深深的陷进了掌心。想用力地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慕容简这时心里暗恨,这百里家的人怎么回事,居然都在受教仪式上夺她的玉佩,不禁咬唇,忍、忍、忍。
她没有立即回答,众目睽睽之下,慕容简心里虽有几分紧张,但她面色不改,低眉顺眼,据理力争地说道:
“陛下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但这紫云院佩乃是天下商院一大象征,民女若是不佩带,则会被人诟病为不知礼教,不尊师长。民女恳请陛下三思。”
“这是朕的旨意谁敢诟病于你便是与天家作对。”
“只是陛下,天下商院讲求众生平等,民女亦不想做与众不同,标新立异之人。”
“那看来是朕考虑不周了。朕依你所求,这院佩便还于你罢了,但朕赠送于你的玉佩可要收好了。”
慕容简松了一口气,仪态端庄地上前谢恩,朗声道:“谢陛下恩典,民女感激不尽。”
亭亭站起,抬头,对上他那含笑的邪魅的俊脸,气质和百里君临完全不同,百里君临是气质清雅俊逸,而他可以称得上邪魅性感,剑般的眉,潭般的眸,挺直的鼻,细挑的眉角,鬼府神雕一般,不厚却饱满的唇,此时擒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不过这张脸好生熟悉…慕容简皱眉思索起来,突然惊声道:
“怎么是你,你不说你是王爷的么?”慕容简脸上几分愤怒、几分失落、几分不甘,还有几分恨。
“大胆,什么你呀你,见陛下还敢不用尊称。”百里君羡身边的太监怒声道。
“李德才,无妨。”他挥下手,示意他别插话。
百里君羡笑起来,“怎么,记起来了吗。”
“陛下天姿国色,民女当然记得”这话说得……让在场的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百里君羡蹙眉,目光凛冽,也不恼,嘴角噙着邪魅的笑,眼底闪过诡谲的光,戏谑道:“呵呵,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慕容简心里猛地一紧,这百里君羡的笑得不怀好意,她可得小心应付了,恨恨地瞪着他,不甘愿地说:“民女怎敢忘。”
百里君羡眉梢一挑,觑着她,挑衅道:“那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