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多久才算是家》——刘亮程散文欣赏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一期。

刘亮程何许人也?以前从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读过他的任何作品。这突然之间就有从新疆刮过来一阵热风,刘亮程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级人物,到处都在赞誉他的作品。

我这人喜欢“随大流”,看来我也不能落后呀,阅读了他的《一个人的村庄》这本书。立即被他那质朴无华的文字所吸引,那日复一日,年复年的乡村生活的困苦和无助。那种天命使然的幸福和快乐,是作者对生命的深刻体验和阐释。

《住多久才算是家》开篇说:“喜欢在一个地方长久的生活下去。具体点说是在一个村庄的一间房子里。”

这是一个家,然而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老去。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麻雀会死掉,树会被砍掉,牛会老的走不动了。就连房后面修的路也不是什么千秋功业,路面会被压坏,也会被大雨冲断。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如今谁还能像我一样幸福地回忆多少年前的事呢?那匹三岁的儿马,一岁半的母猪,以及路旁林带里只长了三个夏天的白杨树,它们怎么会知道几十年前发生在村里的那些事情呢?它们来得太晚了,只好遗憾地生活在村里,用那双没见过世面的稚嫩眼睛,看看眼前能够看到的,听听耳边能够听到的。却对村庄的历史一无所知,永远也不知道这堵墙是谁垒的,那条渠是谁挖的。谁最早趟过河开了那一大片荒地,谁曾经乘着夜色把一大群马赶出村子,谁总是在天亮前提着裤子翻院墙溜回自己家里……这一切,连同完整的一大段岁月,被我珍藏了。成了我一个人的。除非我说出来,谁也别想再走进去。”

你看这儿马,这母猪,这白杨树,他们都是作为有生命的物体活生生的存在着。他们长着稚嫩的眼睛,看着村庄里的生活,他们不可能知道村庄的历史,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村庄的曾经都被珍藏于记忆之中,那是一段完整的岁月,一个谁都不能少,也不能漏掉的一个家。家里所有的记忆,不仅体现在作者的身体上,更多的是留在作者的心中,那是一种对老家永远无法割舍的乡愁。

依然记得我乡下的童年时生活,八十年代初,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卖了队里分得一头青骡子,嫌它脾气急躁,使唤不住它。重买了一头小牛,想调教饲养它长大干活。一岁半的小牛被套上拉犁犁草。从地头到地尾叫“一去”,再回来到地头叫“一招”。牛儿只拉这一招,站那儿无论如何都不再走了,父亲也心疼它还小,没奈何就把它卸套了。从此它永远地记住了,干活只干这“一招”。

还有我家那被教养的上树休息的公鸡母鸡们,无论刮风下雨,它们大鸟一样栖息在我家南墙根的枣树上。那棵树就是鸡们的家。

去西边的猪圈里看看猪仔,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满圈的树叶子,是我起早搂扒来的,给它们当床棉被,让它们过冬。当你口里“啰啰啰”着给猪槽里一倒猪食儿,它们马上都“嗖”的一下从树叶底下钻出来了,头上和背上都还顶着草和树叶子,萌得可爱。

我十多岁的那年在房屋前的台阶边种了一大簇的菊花,它们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然而未等到九月开花时,奶奶说这菊花的长势太历害了,要把房台阶给胀坏了。那天就成了菊花们的劫难,它们盎然的绿意永远就保存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洒下的汗水和为它们流的泪水,它们知道吗?它们或许在别的地方有尊严的生活着,等待将来的某一天我去看它们吧。

牛的家,鸡的家和猪的家和人居住的房屋共同构成了我的家,我永远的家。

诚如刘亮程所说:“不知道住多少年才能把一个新地方认成家。认定一个地方时或许人已经老了,或许到老也无法把一个新地方真正认成家。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

在老家的村庄,尽管他们贫穷,尽管他们老迈。然而那时光悠悠,到处是你熟悉的水土,你熟悉的阳光,你赖以生存的空气。刘亮程把我们平平常常的日子,把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东西,用最朴素的语言把它们表达出来。把它们上升到了一种哲思的观念。

“我只是把房子从村西头搬到了村南头。我想稍稍试验一下我能不能挪动。人们都说:树挪死,人挪活。树也是老树一挪就死,小树要挪到好地方会长得更旺呢。我在这块地方住了那么多年,已经是一棵老树,根根脉脉都扎在了这里,我担心挪不好把自己挪死。

作者把房子从村西头搬到村南头,旧家具一件不剩的,一根柴火棒也不剩的搬进新家,完整的移交。只有那条路无法移走,那么就挖两个坑。作者精心布置新家,舍弃了什么都没有的旧家。可是多少年间,收工了依然会不由自主的回到旧房子的废墟去,牲口们也会挤靠在那拆掉了的旧棚处,尽管那里只是一片废墟。

刘亮程说:“先试着在本村里挪动一下,要能行,我再往更远处挪动。”

为什么要挪动?不舒服,不惬意,不是心中的意思,当然要挪动,不仅要挪动,还要往更远处挪动。那么远方才是向往的地方,远方是一个理想的远方。

是一棵树也总会拼命向上生长,接受更多的阳光雨露。是一个人就会向往理想的生活,为这个或那个的目标而努力。

当一个人真的离开了他曾经住得很久的村庄,离开了曾经养育他的土地,离开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层不变,贫穷而单调的农村老家的生活。实现了由“穷则变,变而通,通而富”的理想生活时,站在他乡的土地上,站在远方的高处,或许已经迷失方向。那看似幸福的心境下浮动着一颗躁动不安的灵魂,那是人类共有的欲望。

回望曾经的老家,尽管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所有的梦境中都会回到老家的各个地方去。是的,因为你的根深深地扎在故乡的土地,这无关金钱和贫穷。

家的天空是不一样的天空,那是自家的吹烟熏染的;家的空气是不一样的空气,那是带着自己的气味和温度的空气;家里吃的水,那是自己亲自挖的井。就连墙角的一块石头的颜色,那也是自己多年的尿液浸渍而改变的。

这就是你永远无法把一个新的地方当成家,新的家园只是你流浪栖息的一站。看来新的城市,新的家园,无论住多久都不会成为家。我们只是流浪在其中罢了。因为家是灵魂归去的地方,家是世上让人心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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