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重读苏霍姆林斯基》,读到“没有也不可能有抽象的学生”一句时,没有特别的感触。经过李老师的解读,知道是指要认识学生,了解学生。平日工作中,我似乎也能做到理解学生。
直到今天突发的事件,我怒不可遏地爆发,并以为我的暴怒为事件画上了句号,不想下午又发生反转。
天色昏暗,走出校园之际,“没有抽象的学生”这一句突然冒出脑海,回想今天突发事件中的男孩表现,瞬间对何为“没有抽象的学生”无比清晰。幸好,最后的处理,我冷静地站在学生的角度。
9月底就有艺术节的比赛,所以从8月20日开始,我便提前带乐队开始集训。民乐队这么多乐器,这么多孩子,要想取得好的成绩,声部要清楚准确,合奏要富有表现力。目前单声部还没能人人过关,尤其是大提琴让我大跌眼镜,还在艰难学习中。外聘老师把学生交到我手上,竟然一段都连不下来。
一头是每个学生的技巧过关,一头是合奏水平的提升。有点儿让人焦头烂额,只有努力镇定排练,提前计划,有序开展。每一天都过得紧张忙碌。
不想,自己所带的二胡组一名向来爱护有加的男孩接连迟到不到,甚至还对劝说他的队员讲,“想来则来,不想来就不来。”又说,“”我就不来怎么了。”完全无视乐队纪律。
平时对他爱护有加,正是因为他的行为习惯不是很好,我以正面教育为主,少批评多肯定。这个壮实的男孩总的来说表现不错,偶有违纪,说他几句,最终还是能接受批评。
最近二胡组集训,时常看到他停下练琴东张西望,盯着他,他才慢悠悠重新拿起弓演奏。昨天傍晚合奏训练,人没出现,今日早上小组集训,人又没出现。怎么,最近检查成绩不错,尾巴翘得很高了,想到这些,正在三个教室穿梭指导的我怒火中烧。
不来拉倒,还差你这人了,水平再好,无视集体要求集体需要,我行我素,不要也罢。
冲着心中火气,让学生把他从自己教室叫来,起初还是想简单说几句打发他走算了,可说着说着,想着过去对他的关心和宽容,心中更来气,顷刻间我的训斥声响彻整个音乐楼,破窗而出,惊诧了对面楼道里正准备进办公室的同事,几位连连抬头闻声望过来。惊呆了在座的其他孩子,大家一声不吭盯着我。
眼前的男孩见我气势汹汹,滔滔不绝控诉他的不对,眼圈发红,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
看着泪水,我差点心软下来,想想这个节骨眼上,我放着重要的大提琴学习不管,还要再三做他的思想工作,越想越火,都六年级了有这么不懂事。
训斥了一通,厉声问道:“你参不参加,你自己决定,要走你尽管走。”
男孩除了眼睛湿润,全身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不肯说退出还是留下。
出了恶气的我回点神过来,补充道:“以前我和你交流民乐队的学习和音乐课堂上的学习,往后我们就只是交流课堂上的学习,你对乐队对二胡这么没感情、没兴趣,日后音乐课上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除非你离开我们学校,我不用对你负责。今天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们乐队到现在大家都认真努力排练,为了共同的理想。老师没有精力还要管你的纪律问题,你实在不喜欢你走。乐队缺谁都没关系,缺我也没关系,后面有老师来。我们现在的努力,是因为我们既然要为学校争光,那就全力以赴承担责任。”
说完,我撂下他一人走进大提琴教室,赶紧指导去。
不久,男孩进教室放好乐器走了。
我感到心口一阵轻松。
中午,班主任老师发来信息“男孩哭着回教室,了解了情况已经教育过,下午让他重新回来排练?”
那一刻,我真心不想他回来,过去费了那么大的耐心关心教育他,他竟然如此不尊重乐队,不尊重我。
双手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段话,表示不用回来,不接受他了。但是,发送前我迟疑了,我是出于什么感受下此决定的呢?
停下手指,静静地体会了一下,如果我是男孩从班主任那里得知音乐老师不再欢迎他,他会有什么感受?不好受吧。这样的处理对他的成长有利吗?会不会从此带着强烈的挫败感,从而更加不善于合作,不乐于调整自己的行为。
想到这里,我重新输入一行字“如果孩子真心想来,最后一次机会,下不为例。不想来,也没有关系。”
就此,我猜测男孩傍晚会不会来。在我的印象中,这个男孩集体劳动不愿意多付出,总是躲着干活,集体训练老想休息,拉奏水平全凭智商不错,不脚踏实地,练习中常常讲话玩耍,还经不起批评,一批评就不服气,总是得疏导他。
这一次我的河东狮吼,是他头一回见到,到底对他的心灵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呢?就他那臭脾气,傍晚应该是不会来了。不来也好,我省心。
到了傍晚,他出现了,见我看了一眼没说话也不再正眼看他,他默默拿着二胡坐在自己座位上。我有点意外有点欣慰,看来他对乐队学习还是有兴趣的。我选择冷处理,从排练前到排练中,始终没对他吭声,也没当众说什么。直到排练结束,我留下了他单独对话,他表示还想继续待在乐队里,和同学们一起参加月底的艺术节比赛。我们约定下不为例,男孩态度还算诚恳。
那一刻,我庆幸自己没有由着懊恼心情做出决定,差点将他拒绝到底。原来,我对他的认识也是标签化的,并非把他视为具体、有独特的丰富体验,视为一个可发展的孩子。过去,我多少有点儿“忍”,潜意识认为他的行为习惯“不可改”不特别批评,忍着这次比赛结束,所有毕业班学生退团。
苏霍姆林斯基说“教育才能的基础在于深信有可能成功地教育每个儿童”,对他屡教不改,无视纪律,我深恶痛绝,认为他是不可改的。幸好,最后冷静下来,没有紧闭乐队大门,给他一个机会。
“无论如何,不能以儿童这些缺点为理由而削弱我们对他们的爱。”
(齐帆齐2021年9月年度写作品牌IP特训营,第227篇,字数2148,共累计382666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