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回老家看望老爸,到妹妹家时老爸正带着外甥女在玩,说是刚从幼儿园接回来的,几个小朋友一见面马上抱在一起,外甥女跟姐姐弟弟介绍刚买回来的小兔子,玩的不亦乐乎。我跟老爸聊了一会儿,说是这两天已经可以自己去医院接受治疗,回来后活动自如,还可以帮妹妹家带着外甥女,看情况确实已经恢复的不错。
晚饭后两位老朋友过来了,鹏和飞,我们在小区外面的夜市坐一坐,飞带了一瓶海之蓝,点了几个菜。
初春的夜晚,暖风拂面,邻桌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和猜拳声,几个小朋友在旁边的空地上拍打一个瘪气的篮球,追逐打闹。几杯酒下肚,迷离朦胧中一阵微风吹过,几片不知名的花随风飘落,划过一道弧线,隐入到夜色中,仿佛隐入很多年的光阴里。
鹏在这边经营多年,一直在做艺术培训,在市区办了一个培训学校,自己又是校长又是老师,既做管理者又亲自带课。
“我这段时间在注册公司”,他猛吸一口烟皱着眉头说,“我要把学校转成公司模式,现在国家倡导减轻文化课比重,增加对艺术课程的考察,市里面教育局响应国家号召,要逐步规范培训学校的运作,不能像以前一样无照经营了哈哈。”
原来这么些年他都是无照经营,也怪难的。
“但是教育类的注册成公司,过程真的很艰辛,去工商注册分区级、市级、省级”,他接着说,“其实就是对注册资本多少的要求不同,区级5万就行,市级要50万,省级100万,那咱肯定是最大的,省级!”
说着这些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光,比烟头一闪一闪的光还要明亮。
“说起来很有意思,人家对注册的名字也有考究,不能跟别人的重复,咱们这个伯牙子期我用了十多年了,结果去注册发现有人早就用过了,我又舍不得这个名号,可让我费了好几天劲,最后我取了个巧,改成‘伯子期牙’就通过了。”他说的这些,在我的行业里自然早就知道。
“工商注册完成了还要去民政局,教育类还要求验资,四处凑借弄了一百万,又发现不是所有的银行都接这个事情”,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对了,当时有人跟我说让我找你来着,你们银行不是也做么,可是后来一想你离得远,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最后找了一个朋友的亲戚,在建行把事给办了!”
“总之吧,千头万绪,一言难尽,好在这几天流程走完了,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来,再干一个!”
鹏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嘴里叼着烟,说一句喷一小口,我就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我们时不时碰一杯,他饮后继续抽烟。鹏是我一直都很佩服的一位老朋友,守卫梦想,孤胆英雄,在那么多年里持续投入,热情不减,最后实现梦想和现实的平衡。
当年我们读初中时认识的,一见如故吧,一起度过了三年的学习时光,后来初中毕业分开了,我文化课好一些,因此去了我们县里最好的第一高中,鹏的文化课不行,他自己又偏爱艺术,于是去了排名最后的第七高中。他喜欢看电影,每周末守着电影频道等播放,不管是哪个电影他都会看,看完就给我们讲,东成西就这个电影我真正完整的看到时是在多年以后的大学宿舍,但第一次听说却是在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记得那时候老家的电视机都是黑白的,农村信号又差的要命,一个连续剧根本连续不起来,有一集没一集的看。一天下午我骑车去他家里找他,他在屋顶上摆一个架子,我问他:“你在干嘛呢?”
“听我爸说架个铁锅电视信号会好一些,有一个电影马上要播放了必须赶紧调试好,你快帮我看着电视机调的行不行,快去!”他听出是我来了,扭头看了一眼,说完又继续摆弄那个架子。
“好嘞!”我赶紧跑进堂屋里,桌子上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不知什么内容,一会儿人像出来,一会儿又灰蒙蒙的一片。
“不清楚,都是雪花”。我冲屋顶喊着,那时候我们都管电视机屏幕上那个叫雪花,反正也不知究竟该怎么称呼。
于是他继续转动铁锅寻找最佳位置,一边转动一边喊“怎么样了”,最后画面终于比较清楚,我赶紧对他喊“别动了就这个角度”,于是他不再转动,用架子固定好铁锅的方向,拍拍手准备下来。
那时候我抬头看上去,他冲我嘿嘿一笑,黝黑的脸庞晒得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午后的阳光照过来,熠熠生辉,他的眼里透出心满意足的快乐。
多年以后,每次回忆起那个下午,我都会想起那双眼睛,那个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满足和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