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时候,特别想去看一次海上日出。
我只在家门阳台上见过一次日出,阳光驱走黑暗的那一刹,无论当时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会不自觉心潮澎湃。
我从未看过海上日出。但我想,那一定非常壮观。壮阔的海平面上,太阳一跃而起,冉冉上升。黑暗被驱逐,寒冷被融化。新的一天来临,过往将被掩埋,未来朝你招手。光是想想,都不已颤动。
后来终于有机会,和同学去到了北戴河,听说这里的日出特别有名,我们一心都想见识见识。
于是天还未亮,我们在困倦和昏睡的不时侵扰下爬起来床。冒着冰冷的雾气,穿过旅店笔直的长廊,两边闻声陆陆续续亮起了昏黄的灯光,都是计划去看日出的旅友。
等我们哆哆嗦嗦走到门口,一辆载客小巴已经等候多时。驾车的老板粗着嗓门喊我们上车。
漆黑的夜里,霜雾悠悠地往下降。道路宽阔笔直,小巴开足马力朝着目标飞驰,温暖的光束在前方开路,不时有相同的灯光一闪而过。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决定先把觉补了,养好精神好慢慢等。
饶是我们的起床时间可以称得上是“人生之最”,到了目的地,已是乌泱乌泱一片,人头攒动。我们一行十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等待的过程既激动,又兴奋。伴着睡眠不足导致的亢奋,我前所未有地多话、好动,惹得朋友们一阵嫌弃。
管他呢!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不然谁也无法浇我一头冷水。
临近预计的时间,天空已蒙蒙亮了。人群一阵骚动,后排的观者想方设法抢占前排好位置,前排观者自是巍然不动,寸缕不让。更多的人则是拿起了相机,准备记录下这划时日的一刻。我自然也不例外。
朋友裸露在寒冷中的手冻得开始发白,我提醒她搓一搓,可是她却害怕一会儿会儿的功夫,就错过了最重要的那一刻。
太阳走得真慢呀。想象中,应该是不到一分钟的事情。可是秒针已经滴答滴答已经转了好几圈。太阳大半个身子已经进入视野。快了快了。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她完全跃出海面的那一刹。
那一刹,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声响。
她向来专于其职,从不哗众取宠,也不邀功献媚。24小时的东升西落,日日夜夜里,千年万年间,她从未缺席。
我们能做的只有专心等待。
直到人群发出第一声欢呼,整个沙滩都沸腾了起来。相爱的人互相拥抱、合影。天空被染成梦幻的粉紫色,好像仙子的蓬松的裙摆。
而我像坠入迷途的羔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温柔的粉紫渐渐披上橙黄的斗篷,寒冷一丝一缕从身体里剥离,直到天边变成鱼肚白,人群才恋恋不舍地散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不知她远比我想象的更壮观美丽。
她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日月行转,给在黑暗中沉迷的人指引与方向:哪里温暖,哪里就是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