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苏沫依照尹魏胜的要求,做了一些周煜喜爱的点心,端到了他的面前。
一盏清茶,一盘香脆的桃酪酥和一叠滋补的八珍糕。周煜在片刻沉醉中,睁开了眼睛。他直直地看着烛火下,苏沫映衬得绯红的脸,笑道:“还是你做的点心,合朕的脾胃。这些东西,就是当年的杨嬷嬷也做不出来的。”
苏沫福身:“皇上见笑,奴婢不过只会一点吃食的手艺。”
“这倒不尽然,”周煜站起身,轻轻踱步在她的周围,“你的本事总让我惊讶不已。对了,昔日宸妃也提过你。”
“……”苏沫心头一震,“奴婢贱名,恐污了宸妃娘娘的圣口。”
“宸妃很赏识你的才智。”周煜不顾她的话,继续道,“还说,可惜了你的出身。若生在名门,嫁入皇廷的话,必当宠冠六宫。”
“娘娘谬赞,”苏沫惊恐地跪下身子,“奴婢才疏学浅,样貌粗陋,所学所会的,不过是下等人拿不上台面的小聪明。这是宫中人人自保的手段,奴婢并不出众。宸妃娘娘心慈口善,才会这样夸赞,皇上切莫当真。”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周煜有些不悦她的激动,“照你这么说,难道是朕和宸妃都看走了眼。”
“奴婢不敢——”她紧张地磕下头。
“好了好了。”周煜不耐烦地挥手道,“你这样子,倒让朕觉得自己像个不明事理的暴君。”他叹息了一口气,“你是周寅的侧室,按理也该抓起来。可是,你又于此事有功,朕实不忍伤害你。再说,朕若动了你的指头,只怕鲲沙帮未必肯跟皇廷罢休。”
“皇上言重!”苏沫急忙接口道,“鲲沙帮和奴婢虽有些交情,但决不至于为奴婢冒犯皇上。皇上明鉴!”
“朕想说的是——该如何安排你以后的生活。”周煜错开话题,“你可知道,前朝太祖也曾将犯事王爷的侧室纳入后宫为妃。”
“奴婢有此不敢妄想——”苏沫将头再次重重磕在大理石地上。“皇上只要放奴婢流落民间,奴婢就感激不尽。”
“放你走?”周煜冷冷,“你若走了,鲲沙帮必无牵挂,朕又要如何自如启用?”
“皇上,奴婢真的——”
“够了!”他打断了苏沫的话,“鲲沙帮是在西南的势力,朕是见识过的。而他们又对你如此言听计从,如果你成为朕的妻室,鲲沙帮才是真正归属皇廷。果沫儿,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你可以活着成为朕的爱妃,也可以带着周寅侧室的身份领死。在邱胜海的面前也是两条路——要么自裁解散鲲沙帮,要么和你一起依附皇廷!”他站在苏沫面前,勾起她细巧的下颌,“这个决定,是你做?还是朕替你做?”
“……”身子好似直直地坠入冰窖——全身上下的痛苦远比当初服了毒药或是尝试三种药性相冲的解药还要来得难受。她的身子不住颤抖。但周煜的手已似一只偌大的魔掌攀住了自己的肩头。她本能地想将身子往后退缩。可是,他是南周的天子!他可以做到一切想做的是!
她,只是软弱无力的蝼蚁。
她可以以死相,那么,邱胜海呢?会不会一时气愤,不惜牺牲,报复皇廷?还有,她在金曌宫的娘亲——
周煜低头,轻轻含住了苏沫细嫩的耳垂。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不是一种本能的兴奋,而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惧。
她恨自己,也恨当日和章居梁发乎情,止乎礼的规矩。如今的一切,是她一手造成,无人可怨。
周煜轻轻一抱,将她压在床榻之上。房门早已被尹魏胜关得严严实实。房内的炭盆烧得火光艳艳发红。苏沫只觉得肩头一凉,衣衫已经滑落至腰际。自己清白的身子只由一方小小的红布遮住最私密的地方。
她咬住嘴唇直直地盯着周煜深入汪洋的眼眸。人都说,周煜是南周迄今为止最丰神俊美的帝王——可在她眼里却如同鬼魅。
章居梁芬芳甜美的杜若气息在记忆中渐渐被这浓烈的龙涎香替代。那温柔的手掌却变像一块火钳一样灼伤自己冰凉裸露的肌肤。
她可以反抗,可以死去,可以痛快地结束一切!然后呢?
她逃得过的灾劫,却让更多人万劫不复。
周煜伏在她的耳边,叙叙说着温柔的话语。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安抚这具僵硬的身躯。他没有一贯的自我,而是竭尽所能去软化怀中的女子。但他能感受到,她虽没挣扎,却用沉默做出最强硬的拒绝。
周煜有些害怕,苏沫会咬住舌头突然自尽。他霸道地欺上她的嘴唇,用舌肆虐她的口腔。他忘记了,如果她反抗,他也会有受伤的风险。
深吻,让周煜突然忘情。
他迫不及待地除去苏沫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肆意骑身而上。突如其来的长驱直入终于让这个僵硬的身子开始扭曲。
周煜诧异,自己在冲破最后防线时,身体竟然遇到了阻滞。他心头一暖——嫁给周寅这么久,她竟还是完璧。他紧紧抱住她的头,继续深吻。用一种有节奏的律动,让她适应。
周煜看到,她眼角的泪水。
但这是为了什么而流?
只有苏沫知道,在身体被撕裂的那一刻,她和章居梁的关系,也彻底决裂。
苏沫的意识开始飘散——
她看到眼前一片白茫茫。天空突然飞散无数朵绚丽的花瓣。她试图伸手去接,花瓣在手心却变成黑红一片。一股腥臭直冲大脑。是污血——是被砍了头的蘼芜,她用手扶着快要断掉的脑袋,脖颈处喷射出了污血。
蘼芜笑了,空洞的眼神仿佛在说:果沫儿——你也有今日。
“啊——”苏沫睁开眼睛大叫起来——却被周煜紧紧环在胸口。
“不要怕!朕在——”他闭着眼睛,温柔地说。
苏沫的面孔被迫贴在他滚烫裸露的胸口,却止不住地颤抖想,我怕——你在。
这一切是真的。这一次,她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再也逃脱不了金曌宫的禁锢。相反,她最惧怕的仇恨与斗争正直直地向自己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