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这几日,心情烦闷,茶饭不香。自打廖公子家遭不幸上门投亲那一刻起,方百川就打起了悔婚的主意,冯氏是苦口婆心,千劝万劝。可方百川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这下冯氏可犯了难:女儿若瑄对廖守业百般痴情,她若知晓此事,便如何是好?
这日,早饭罢,冯氏正自房中闲坐、叹息,女儿若瑄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冯氏一见,和颜悦色,道:“闺女来了,快,坐娘这边喝茶!”
方若瑄坐在母亲身边,拉着娘的手,柔声说道:“娘,廖公子家遭天大不幸,来家有些日子了,不知爹娘对孩儿的终身大事如何盘算?”
冯氏叹了一口气,说:“唉!闺女啊,不提这事,为娘还不烦恼。你今儿提起这事啊,好叫为娘作难!”
“娘,怎么了?”方若瑄大惑不解。
“唉,娘就直说了吧。你爹他?嫌廖家遭难,一无所有,怕你嫁过去,一生受苦啊。他想要你另嫁个好人家……娘知你与公子情深义厚,这几日,娘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如何对你言讲,所以?”
“爹爹他?他,怎么能做此不仁不义之事呢?”方若瑄一惊,起身,含泪道:“娘啊,廖、方两家本是世交,爹爹做出这事,就不怕四邻八家耻笑?再说了,廖公子聪慧仁厚,家虽然没了,但只要用功苦读,有朝一日国家开科选人,一旦成就功名,一可以报仇雪恨,二可以光宗耀祖。若到那时,爹爹还有何面目见廖公子?”
冯氏思索片刻,说道:“闺女啊,理是这个理。可,往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道的明?外面的世道不太平,你爹此番用心,也是为你好。为今之计,也只好对廖公子明说了,免得藕断丝连,耽误你一辈子。”
“不中!女儿我非廖公子不嫁!他要考取功名,我可以等,即使考不成,也没关系。若要我另嫁他人,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这?这,女儿啊,你可真叫为娘做难啊!”冯氏知道女儿脾气,劝也枉然。
一见她娘着急,方若瑄急忙把脸贴到娘脸上,柔声说道:“娘,只有你最心疼女儿。你可要为女儿做主,想个万全之策啊!”
冯氏听女儿一说,泪湿眼圈,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说:“好吧,闺女,容娘好好想想。”
回到绣房,方若瑄坐卧不宁,心中愈发思念公子。廖少爷来到这的第一天,丫鬟春红就把消息告诉了她。她也几次三番闹着要看廖守业,都被爹拦着。她问爹爹为何不让相见,爹爹总说:廖少爷全家遭难,心情悲伤,你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况大丈夫还要用功苦读,考取功名,好与二老爹娘报仇。你现在若去见他,廖少爷肯定分心,如此耽搁了功课,怎生考取功名?如此这般。
她原以为爹爹说得有理,现在想来,原来是爹爹要悔婚。不行!她不能再等了,她要见廖公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方若瑄通过春红、薛雁传信给廖守业,二人约定:今夜,在后院书房相会。为什么约定在廖少爷书房中相会?这是因为,方百川吩咐过,廖守业住在这里读书用功,所有人等,不得打扰。
白天,廖守业用纸把窗户糊了厚厚一层,夜里从外面看,也只能看见屋里微弱的灯光。
心急欲觉光阴慢,一整天,方若瑄在那绣房里,无心绣花,心绪烦乱。
方若瑄,年方二八,直生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不但模样长得好,且天性温婉贤淑,聪慧好学,知书达礼,心地纯良。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学会了女红,冯氏视如掌上明珠。
为了见自己的如意郎君,方若瑄刻意梳妆打扮一番:头上,叫丫鬟春红梳了个双飞蝴蝶发髻,插上金簪。簪端垂以牡丹翡翠挂饰,闪闪发光;上穿:嫣红斜襟元宝绣花硬领袄,下着:织金绣花绛罗裙。这一打扮,更如出水芙蓉,妩媚动人。怎见得?
有赞为证:
肤似凝脂玉雕成,浅浅笑靥皓月容。
莞尔一笑百媚生,疑是嫦娥下九重。
一切就绪,方若瑄专盼早点与公子相会,好倾诉心中的别离之苦,思慕之情。
夜幕降临。廖守业点上灯,取出红布包,层层打开,小心翼翼拿起那枚碧玉簪,在灯下仔细观瞧。但只见:玲珑剔透的碧玉簪上,精工巧匠用镂花技法雕刻着一只五彩凤凰。借着灯光,看那凤凰,似有腾挪走动,展翅欲飞之状,活灵活现,精美绝伦。这是廖家的传家宝,遵娘生前之嘱,廖守业今晚要亲手交给方若瑄,他有许多肺腑言要对小姐说。
正思绪间,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廖守业猜到:准是方小姐到了,起身,准备迎接。
方若瑄来到门外,伸出纤手,“吱扭”一声,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去,随手又把门轻轻关上。
“妹妹!”
“哥哥!”
二人不约而同,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