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廖守业一见爹爹惨死,“啊呀”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这下子,可把众人吓傻了。
丫鬟薛雁定了定神,一边用手掐着廖守业人中,一边不住呼唤:“少爷醒来!少爷醒来!少爷……?”大家也不停呼唤。
约莫过了袋烟功夫,廖守业才慢慢睁开双眼。望着爹爹的遗体,二目无光,表情木衲,不言不语。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薛雁见廖守业醒来又喜又惊,喜的是少爷终于从鬼门关回来了,惊的是少爷不言不语傻子一般。因说道:“少爷,你?你可不要吓俺们啊!老爷、太太既已归西,再悲伤也无用。而今,杆匪横行,你不如趁他们不备,赶快逃命去吧!”
听了薛雁的话,廖守业慢慢站起,眼里射出仇恨光芒,“不!我哪里也不去!要走你走!”说罢,用手去推薛雁。
薛雁不解,“那,为啥?”
“为啥?我廖守业要给二老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我要报仇!”廖守业用坚毅的语气说道。
“难道你不怕被杆匪抓着?”薛雁又问。
“怕什么?大丈夫顶天立地,死何足惜!”廖守业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好!既然少爷不怕死,俺薛雁也不怕。咱们一起为老爷、太太送行!”薛雁语气坚定诚恳。
“可是?”廖守业倒有些犹豫,“薛雁姐,我不能连累你!你,还是回家吧!”
薛雁一愣,边哭边说:“回家?廖少爷,你说说,我的家在哪?若不是三年前老爷、太太收留了我,哪有我薛雁的今天?这里就是我的家。况且,老夫人因我而遭不幸,这个时候,理应为老爷、太太料理后事,如果我现在甩手走了,还算是个人吗?”
一番入情入理的剖白,直说得众人不住点头。郝家栓对顾大江说:“兄弟,你去找几个平日贴心的过来,帮忙张罗老爷、太太后事。”顾大江答应一声,出去找人。
廖守业攥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爹娘之仇不报,今生誓不为人。
村西荒岗上,十数株苍松翠柏,环绕着一片坟墓,这是廖魁升家的祖坟。一座突兀的新坟格外扎眼,里面埋葬的正是廖魁升夫妇。
一杆白幡立在坟前,白色纸花在风中飘飞。坟前摆着简单的几样供品。廖守业、薛雁两人披麻戴孝哭倒在坟前。郝家栓、顾大江站在坟前默默流泪。
“爹啊,娘啊,孩儿给你们送行!孩儿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乐善好施,却遭此劫难?苍天啊,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廖守业涕泪交流,几度哽咽。
郝家栓痛哭失声。“老哥哥,老姐姐,你们不该走啊!”
“老爷、太太,一路走好!”顾大江悲痛地哭道,
“老爷、太太,你们走了,撇下我薛雁可靠何人?”丫鬟薛雁跪在坟前,悲悲切切,泪眼模糊。
泪眼里,又浮现起三年前的一幕来一一
三年前,农历腊月二十三那天,北风呼啸,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有钱人家挂灯笼放鞭炮,热热闹闹,无爹无娘的小薛雁,从舅母家偷偷逃走后,连个存身的窝也没有。她穿着破衣烂衫,冒着严寒沿村乞讨。当来到廖家桥村时,不幸被一只野狗咬伤左腿。她咬着牙拖着伤腿,一步步往村头的破庙里挪。伤口上的鲜血,一滴滴滴落地上,把地上刻上了一道道长长的血印子……
薛雁好不容易爬到了破庙里,由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冻又饿,加之伤口又疼,就昏了过去。
次日,雪停了,太阳升起来了。有人进庙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姑娘,就说:“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扔出去算了。”碰巧,廖魁升的长工顾大江办事从这里经过,他一摸薛雁的鼻子,还有一丝热气,就把她背回到了廖府。
廖魁升夫妇问明情况,忙招呼下人为姑娘更换棉衣,请医疗伤。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薛雁的创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一天,吃过早饭,廖魁升太太郝凤英就问:“姑娘,往后,你打算咋办呢?”
听太太问,薛雁禁不住泪水“扑簌簌”直流,双膝跪地,说道:“太太,原以为我命已不保,多亏顾大哥和您二老相救,我才又捡了条命。你们就是我薛雁的再生爹娘。今生无以为报,愿留在府里侍奉您二老,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几句话,说得郝凤英泪眼婆娑。赶忙搀起薛雁,道:“姑娘,快起。既然你父母已仙逝,我答应你留在这里,往后这就是你的家。”
从此,薛雁名义上是廖府的丫鬟,跑前跑后侍候老爷、太太。员外夫妇却把她当成了女儿一般看待。
想到此,薛雁长跪不起,哭得悲哀悲痛。
顿了顿,薛雁往火纸堆上添了几张纸,又哭道:“老爷、太太,您们对我薛雁形同再生父母。我原想侍候您二老一辈子,可是偏偏天不遂愿,被那强盗害了性命。苍天啊,你为何不睁眼?咋不灭了这帮杀人魔鬼?只可怜,我那老爷、太太,啊呀呀,您们死的好冤啊……”
姑娘越哭越伤心,直哭得青山含悲,河水呜咽。天上的飞鸟低垂泪,地上的走兽也动容。
众人都在心里暗暗赞道: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丫鬟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