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欧阳飞坐上出租车,站在那儿的傅有朋像犯了错误被老师喊家长的学生,惶恐而不知所措。身后的上岛咖啡屋传来低沉的音乐,门口有一黄衣女子,年轻且漂亮,可是欧阳飞的脑海不时的出现王晶和叶丹,她们也不时的笑,和那黄衣少女对从跟前走过的人的微笑一样,应该是更亲切,眼神是那么柔和。傅有朋的心极少这样恍惚,也极少这样清晰地忆起王晶的容貌。
一声叹息,傅有朋走向人行道,他要返回医院值夜班。在医院露天停车场的人行道,他像往日一样给叶丹打了个电话。“丹,晚饭吃了吗?不是又对付的吧?”傅有朋的话总是亲切而自然。那边王丹笑着说:“没有,我熬了粥,带过去和你一起喝。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开车慢点,我在地上停车场等你,拜拜。”傅有朋说完挂了电话。
春日晚上七点,医院的路灯已亮了,停车场上没有灯,傅有朋信步踱向停车场一侧的花坛,他记得那一片低矮的贞子,嫩嫩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微黄,展现着生命的力量。他渴望他的生命有这样的叶子,儿子有朋就是,否则他除了工作,除了像年少时那样关爱叶丹,他还能做什么。尽管,他一直勤勉,而且钻研上进,很多人夸他以院为家。但他不愿这样,他最初的渴望是工作尽力竭力,顺其自然,同时照顾好爱人,培养好孩子,经营好家庭。和他结婚的是叶丹不是王晶,而又是那种情况下结婚。如果叶丹当时真的怀孕,真为他生下孩子,或许他的生活会和渴望一样。
傅有朋看到了叶丹的车,他走向叶丹可以看到他的车道,站在那儿向叶丹挥了挥手,车里的叶丹笑着用灯光向他示意,他不喜欢用喇叭,更何况这是晩上的医院。叶丹提着装饭盒的袋子走向傅有朋,傅有朋接过袋子,叶丹挽起他的胳膊,向傅有朋在住院部的医生办公室走去。每一次都是那么自然而又和谐,你无法想象他们谁也没有做作,更没有掩饰,甚至重来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羡慕。
病区里的走廊里有七八个加床,不过病人及家属大都下楼散步去了,都是些较轻的病患。医生和护士都在忙,这正和叶丹之意,不用打招呼了。傅有朋的医生办公室很简单,也很狭小,值得高兴的是单独间,清静且不怕别人打扰。叶丹打开饭盒,把粥盛好。粥是绿豆莲子薏米粥,傅有朋的最爱,叶丹也喜欢。熬这种粥是需要提前几小时把绿豆、莲子、薏米弄干净,用凉水浸泡的,否则煮不到汤粘米烂的。傅有朋的肝不好,这粥护肝,叶丹身上湿气重,这粥又去湿气,且味道香甜,口感滑腻舒爽。
吃完了粥,叶丹就要拿饭盒去洗,傅有朋叫住他,“丹,拿回家洗,坐下陪哥聊天!”叶丹把饭盒装进手提袋放在一边,看着他有些凝重的脸,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腮,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叶丹不是没心没肺,相反,她聪明且敏感,只是她从来不让自己的聪明累了自己,更不让自己的聪明毁坏她们之间的美好。聪明的她知道,她爱傅有朋,比任何人都爱,甚至比任何人爱自己的爱人都甚,其实这是不可比的。她还知道傅有朋对自已的关心一直不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只能拥有这种关心爱护。叶丹的聪明在于忠于自已的感觉,知不可为而不为。多少个家庭的争吵,多少对爱人的分离就是把握不了这个分寸。
而且叶丹在为爱一点一点地改变。在和傅有朋结婚之前,她也是性格直率得很,心中有事就说,说完就完。可是现在,她一次次看到傅有朋话到嘴边却不说,她却一句也不追问。她起身走到傅有朋身边,双手轻抚着他的肩,把嘴凑到傅有朋的耳边,轻声柔意地说:“哥,我知道你认为不好说的,就是你认为我会受委屈的。哥,为了你我什么委屈都能受,况且你不会故意给我委屈。”她顿了顿说了一句让傅有朋吃惊的话,“要说委屈,这些年我委屈了哥,是我坑了哥”。傅有朋隐约感觉自已前几年有过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王晶突然离开和她叶丹有关。但事过境迁,傅有朋不想知道,不想伤害了王晶,又伤害了叶丹。可是,叶丹如果亲口说出和她有关。那么,他们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傅有朋不敢继续想,他拉住叶丹抚在他右肩的手,轻轻把叶丹拉过来,让叶丹坐在椅子的把手上,把她搂在怀里。看着叶丹那泪花莹莹的双眼,傅有朋有些心疼。但他必须郑重其事地告诉叶丹,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说,否则会是什么结果,否则伤了她,也伤了他。伤了他,是叶丹永远不会再做的。
护士站的铃声传进了傅有朋的办公室,35号病床呼叫,病人情况异常。傅有朋示意叶丹,他要忙了,让叶丹路上注意安全。看着自已的男人,突然精神抖擞,叶丹破涕为笑,“谁要你婆婆妈妈,快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