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她有很多天没吃东西了
这一生的人间疾苦都泄出去了
人很快就瘦了
形似枯叶
命悬一线地挂在枝上
她也不怕风了
风一吹,一生就如尘埃落定
没人会想起她曾经的翠绿年华

轻飘飘的
躺在土炕上不能动弹
她感觉又湿又重
身体是倾斜的
屋顶是倾斜的
她闭上眼
眼前一片黑
“老丫头”
她梦呓似的呼唤

她胡乱地抓,像溺水者急切地寻找一根救命草
母亲赶紧握住她枯枝似的手
“妈妈,我在呢”
她安静了些

九天九夜后
她的身子更轻了
轻的再也抓不住尘世

舅舅们说
不用去医院,七十好几了
是时候了

母亲说,她是腹泻死的
大家纠正母亲说,她没病
是自己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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