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十四章 另一个世界
14.03 痛你痛过的痛（三）
周二下午小宝陪着林渏做了B超，又一起取了钼靶、验血报告以及HS报告。周三一早，小宝陪着林渏去医院住院部见主任。七点钟到医院，拿着女医生写的直通的单子，林渏一个人进了病区，在走廊排队等候查房出来的主任来给她检查，给出治疗方案。主任看了报告，又给她做了体检，说先化疗吧，不过还要做些辅助检查。于是林渏被转到RX癌综合诊疗科（化疗门诊）。林渏来到化疗门诊，填了一系列相关信息，医生又开了活检和血样检查单子，让她做好这些检查，拿着报告去看她的RX癌综合门诊。那天她回家时，手里的病历本上写的是RX恶性肿瘤，还有B超和钼靶的检查结果。
两天后，林渏在小宝的陪伴下再度来到医院，走进了活检取样室，躺上了活检手术床。医生给她打了麻药，还和她聊着天以减少紧张，可那个空心针取样的小马达一开，林渏就痛到四分五裂，她控制不住自己大喊大叫起来。结束后，医生叫家属进去扶她出来，林渏已经痛到站不起来，脸色煞白，浑身大汗。小宝拦着她，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她才能站起来走路。
过了几天，林渏取了活检和血液报告单去找化疗医生。没有想到，化疗医生竟说，活检显示还不能完全确认是恶性，所以建议先不化疗，还是找主任去做手术，手术后根据大病理的结果，再决定是否化疗。听到这个消息，林渏有些喜极而泣，感觉自己又多了一线希望。
2021年9月6日中午，林渏躺上了手术室来接她的推车。她是三天前住进的医院，这三天又做了一系列检查。昨天下午，医生找她去办公室做了术前谈话，B超医生一边做B超，一边又给她画了定位。早上主任查房时，再次检查确认了位置，然后告诉她随时等待手术室来接。护士给她穿好了倒衣，穿好了防血栓的袜子，还给她扎上了抗生素输液。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东风就是陪护家属。林渏的家属包括父母，妹妹和儿子小宝。父母虽然在得知林渏的病情后，很快就来了木城陪她，可是七十多岁的年纪，不方便进病房来陪护。小宝呢，又偏小，还是男孩子，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只有妹妹最合适，然而妹妹要工作，要带孩子，不可能早早就来，只能把假期请在刀刃上，所以她在林渏手术前一天才飞到木城。可是，来了才知道，医院临时不认可外省市的HS报告，必须是在木城取样。妹妹夜里下了飞机，直接去做了HS，但是一直到快中午了，HS报告还没有出来，也就没有办法进病房送林渏进手术室。
林渏父母、妹妹和小宝在医院附近订了一间钟点房，妹妹等着HS报告出来，随时进病房。父母和小宝不能进医院，只想距离林渏近一些，随时能够响应林渏的需求。一切就绪之后，林渏和家人打了一次视频，让他们看到手术前的自己，以免他们不放心。在视频里，林渏强忍着没有哭，给她们看了前后倒过来穿的病号服，绑腿的袜子和拆掉了橡皮筋的短发。家人都在视频里鼓励林渏，林渏自己也故作镇静，告诉家人，医生说手术很快的，今天他排了好多手术，每台要是不快的话，都来不及做。
关掉视频，林渏又抓紧时间，拜托房间里的两位已经做了手术的病友及其家属。她把自己手机的密码锁关掉了，就告诉病友，假如自己手术迟迟不出来，家人急了会打电话或者微信语音，到时候自己电话响了，帮她一下，告诉家人不要着急。如果自己妹妹进了病房，把手机交给她妹妹。
“15床，进手术室。”林渏刚刚交代完这些细节，就听见走廊里响起来推车的声音，正要猜测是来接谁的，就听见推车的大哥和随行的护士异口同声地叫她了。林渏禁不住愣了一下，室友还以为林渏没有听清，提醒着她。林渏连忙在护士的帮助下，下了病床，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再次拜托病友们，然后回应着护士，核对姓名，手术项目，又在护士的帮助下，躺上了手术室的推车。室友们在她身后跟她道别，和她说不要怕，一会儿就回来了。林渏一阵心酸，眼泪默默流了出来。她无法预测自己躺在这张床上，推进手术室后，会面临的是什么。麻醉过程会怎么样？手术会顺利么？切下来的组织是什么样？和活检结果一样么？病理结果会怎么样？后续，后续还要化疗么？
带着这么多的担心和恐惧上手术台，却连家人的面都来不及见到。三天前爸爸和小宝送她来住院，在烈日下轮流替她排队办理入院手续，帮她买手术需要的各种物品，然后送她到住院部大楼门口，被保安拦住，把东西递给林渏，挥手送她进电梯。住院的三天没有见到家人不说了，连上手术台前都来不及见到亲人，林渏心里又觉得委屈。万一，万一我有什么，是不是家人都……
林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接他的大哥推着他的手术车穿过病区走廊，穿过楼道，进入电梯，再出来，进了手术室的第一道门，再进入手术室的走廊，在推车的哐当哐当的声音中，林渏越发感到恐惧。
林渏再一次想到了俞矅信。她在心里说，曜信，我终于体会到你的苦，你的痛了。如果，如果这一次我也在劫难逃，那么，那么我们是不是就能在天堂相遇了？叶婉馨说我们这一生无缘，就希望下一世我们能早日相遇。现在，老天是不是要安排我们相见了？如果那样，能够在天堂与你重逢，那我也是情愿的。
想到这里，林渏渐渐坦然了。推车的大哥说到了，先在这里等一会，麻醉医生会来。林渏就止住了眼泪，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