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本文纯属虚构)
01
1995年四月初,桃花、梨花正在小院子里盛开,风已经耐不住寂寞,雨落下残酷,它们对着开花的树放肆起来。不大会儿功夫,四合院落满一地花瓣,一时花树各自悲伤。
春夏秋冬,这院子主人陆氏,未出嫁时叫张兰,现在是奶奶级人物,喜欢观赏四季变化,连风吹雨打都是她喜欢的。她时常坐在院子走廊竹椅上,一身素色搭配。远远望去,她身上最别致的地方,是她左手无名指上鸳鸯黄金戒指,还有上衣梅花纽扣,俨然大家闺秀风范。她喜欢天空云朵、花开花谢、阴晴圆缺,她在这院子里经历着生活种种意外和喜悦。
开春时节,天空微风细雨,南方春雨绵绵。十点左右,六岁的女孩熙熙,哭着喊着,疯狂追着陆氏。她由四合院的南屋,一路追到北面出口。她不让奶奶去买菜,这情景已经在这周上演N次。
熙熙父母刚刚离婚,她跟着奶奶陆氏过日子,家的温暖,现在只剩下奶奶怀抱。自熙熙爸爸、妈妈陆续离开这个家,她怕一个人在空荡荡院子里,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便见不得奶奶出门,不管陆氏是去哪里。父母离婚,让熙熙命运变得悲催,陆氏成了她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奶奶,不要走啊!”撕心裂肺的惊恐哭声又在这个小院子传出。
“熙熙,别哭,奶奶买完菜就回来。”
陆氏一脸愁容,眉头紧锁,蹲下来抱抱熙熙,把手上菜兜子放在了一边。陆氏经历了半个多世纪人生变迁,也没能想到自己孙女落到没有父母陪伴的境地。
“听话,奶奶出去就一会儿的事。”
陆氏抬头看见了大黄狗。
“黄毛,过来,陪熙熙玩。”
陆氏一边拍着熙熙的后背,一边喊大黄狗。黄狗乖乖跑了过来,围着熙熙又舔又卖萌,摇着尾巴讨好熙熙。
“嗯,我听话。那奶奶一定要快点回来!”
熙熙的情绪总算是安定下来了,脸上还带着眼泪花,就与黄狗玩耍起来。
六岁的黄毛是熙熙妈妈为熙熙买的,与熙熙相伴成长。在熙熙面前它甘愿扮演小丑角色,讨好熙熙,逗熙熙开心,围着熙熙欢蹦乱跳。
陆氏看着熙熙与黄毛玩起来,拎着菜兜子调转头出门了。她脑子里又一次出现了儿子与儿媳妇结婚热闹场景。
89年在这个小城市里,陆氏二十六的儿子,开着黄色面包车,在冬季十二月第一个周日将他媳妇娶回家。这在当地算是一件极风光的事。那天陆氏儿子在围城马路上带着新娘兜了两圈,让熙熙妈妈心花怒放。二十二岁的她,像春天里最幸福花朵,可爱。青春就是美,爱也真实!
“哥,不要停,一直向前开,直接开到天安门广场!”
她只有高中文化,这是她上学懂事以来最向往的地方。眼看着就要到婆家,幸福的她又提起梦想远方。
“好,一直向前开!等有空我一定带你去登天安门城楼!”
婚姻绑着这一对鸳鸯,彼此之间也是美美的,日后就是凄风苦雨,谁在此刻会在意?红旗袍的艳丽,挡住了任何一双怀疑的眼光。
02
陆氏自去年初知道儿子要离婚就没有开心过。94年到95年,儿子媳妇闹了一年多,儿子就是非得弃儿媳去找初恋女友。儿媳虽然容貌普通了些,到了陆家勤快、孝顺,没有一点外心,是陆氏挑选满意的儿媳妇。
陆氏公公、婆婆在83年前后相继去世,陆奶奶在这四合院里,真真切切看到他们恩爱一生,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陆氏想着与丈夫重演这幕好戏,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意外山体滑坡,让三十六岁陆氏守寡至今。为了陆家家传卤味有更好发展,她就想给儿子物色一位能干当家媳妇儿。她担心儿子找一位柔弱女子,让陆家传买卖荒废了。
陆氏后悔太溺爱儿子,让儿子空有魁梧英俊的外表,一点儿没有继承他父亲能干、精明能力。她每想到这件后悔事,就更加思念她那个刚满六岁就到天国的大女儿。好在女儿现在应该与丈夫在一起了,想到这里,又让陆奶奶心里多少宽慰一些。如果女儿在,自然不会那样溺爱他,儿子也许更有男子气概?儿子学习也不刻苦,高考落榜后,就在家里帮助做生意。再说这家也离不开他,这份家业让陆陆氏操碎了心。
有颜控心魔的女孩子们,对陆氏儿子左右包围,他还就钟情同桌的女同学。陆氏在79年到85年那阵子,就是没有看上儿子高中的女同学,担心风都可以吹断她腰身,如何能主持陆家?要不是儿子女友85年大学毕业出国留学去了,儿子只能望洋兴叹,陆氏就是不乐意也拦不住。
陆氏趁机托了几个亲戚,好不容易给儿子物色一位能干的媳妇。她家庭出身虽然贫寒,但家里家外全靠她打理。没曾想儿子初恋女友在国外晃十几年,居然又单着回来了,三十四岁还让儿子重新鬼迷心窍。陆氏心里恨死这狐狸精,让她失了儿子又失儿媳。
这熙熙长得像爸爸,小美人坯子,让奶奶和爸爸、妈妈喜欢。可这一年多来熙熙难得与爸爸、妈妈一起外出旅游,不是爸爸单独带她出去玩,就是妈妈单独在家陪着她。妈妈总说她爸爸外面有狐狸精,妈妈要回姥爷家住。姥爷家穷,不能带她去。每次熙熙都眼泪汪汪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穷就不能住在一起,更不明白狐狸精含义。眼看着一天天熙熙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时间多起来,直到她伤心欲绝,怀疑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
熙熙虽然被判给爸爸,还得靠陆氏带着。熙熙二十八岁的妈妈想着再嫁个好人家,只能忍痛割爱,独自离开了这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家。
陆氏带着熙熙犯愁,陆爷爷又没了,就给她留下了这个不大的四合院。可儿子跑到大城市找女友去,还在一起创业,与卤味完全不搭嘎,搞起环保产业,真没有指望。这些让在菜市场买菜的陆氏想着就犯愁。儿子这一闹离婚,家里的买卖在半年前就一并关了张。
“我们还是离吧,就算我对不起你,你尽管提条件。除了这祖传的房子不能给你,其它的我都依你。”
陆暻靠在窗边,头向着窗外,他不敢看胡萍焦虑又失望的眼睛。一年多的拉锯战,胡萍心死了。一贯坚强又能干的她,婚姻即将解体,让她更多去想如何东山再起。
“我把卤味配方带走,还有我需要一套住房,熙熙还是跟着你,我不想她跟着我吃苦。”
“好,行,就这样。”
说完,陆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胡萍房间。这原本也是他们的洞房,留下胡萍自己在夜里慢慢疗伤,恢复元气。她开始后悔当初自己踏入陆家,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世界,终了还是还给了另外一个无法替代的人。她把手上戒指摘了下来,放在了冰冷的圆桌上。
03
六十岁的陆氏,现在依稀能见着她年轻貌美模样,皮肤依然白净,大双眼皮,头发倒是花白了。她人老了,个子比年轻时矮了些,已经不到一米六,但走起路来还有股子劲儿。
陆氏是54年嫁到这四合院,与独生子陆云结为夫妻。公公带着陆云做卤鸭、卤鸡类食品加工生意,她和婆婆闲时就加入到几个伙计中。那时四合院人气旺盛,民以食为天,生意很红火,陆家小日子过得让人羡慕。
每天一早,陆云会骑着自行车去各处送货,陆云父亲负责采购相应的食材、卤味配方配料,监督卤味火候,让几代家传秘方得到方圆十几公里人家认可。陆氏的婆婆负责一家子一日三餐,像不知疲倦的陀螺,快速转着。年轻时候的陆氏就给各处打打下手,精力都放在带小孩儿事上。
陆氏张兰与陆云是隔了几条街的街坊邻居,比陆云小两岁。张兰父母常带着张兰到他家买卤味食品,一来二去陆云就看上了张兰。张兰父亲是小木匠,凭着手艺养家糊口。陆云闲着的时候,会跑到张兰家帮忙,说是想当张兰父亲的徒弟。张兰父亲知道陆云的鬼把戏,就是不挑破,让陆云和张兰有更多接触机会。待到张兰十八岁了,陆云就让母亲托人到张兰家提亲。
在这个不大的小城市里,谁家有几个娃,以及家庭结构和经济状况,只要用心就可以调查清楚。陆云父母见张兰生就一副可人模样,家境也不差,顺势依了儿子。张兰父母也相中陆家殷实,逐同意张兰与陆云交往,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属。
陆云和张兰可谓金童玉女。陆云迷恋她,加之有家长的支持,张兰对陆云原本就不陌生,平日里叫他云哥哥,这样她很快就坠入爱河。在小城市没有太多合适的工作由着年轻人挑选,张兰有陆云,她成年后,父母也放弃了帮她寻找一份工作,一心一意等着让女儿嫁给陆云。两年时间里,春去秋来,陆云感到时间过得好慢,总算等到二十岁的张兰,如花儿般绽放。
1954年秋季,陆云所在小城市里银杏树特别美,通往四合院的道路两旁,银杏树黄成金色,地上也落了一地金黄,迎亲的队伍用红色花轿迎娶回他的娇娘。洞房花烛之夜,花好月圆,他们喜结良缘!
“兰兰,我会用命来珍惜你!来生还做我新娘,好吗?”
“嗯,云哥哥!沧海桑田,永远和你在一起!”
……
四目相对,相拥相亲!眼里、嘴里,都在述说着各自最爱说情话。相爱之人,情意绵绵,情到深处只恨一辈子太短,生生世世不嫌长!
04
1955年,陆家孙女出生了。百日那天,陆家摆了酒席,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也来祝贺,让四合院喜气洋洋。
“陆钰,来姨抱抱。多水灵的孩子!”
“钰儿,叔送你一把长命锁,要钰儿长命富贵!”
“来,让姥姥、姥爷看看。这模样分明就是我家兰兰小时候的模样!我们送乖孙一个樟木钱罐,姥姥、姥爷以后给你装满零花钱。”
……
陆氏看着现在摇摇欲坠凄凉,想起遥远的过去,陆钰那么招人喜欢,终抵不过老天要收她,与牵挂她的家人阴阳相隔,任陆氏哭的死去活来也无用。
60年那场秋雨,陆钰得了感冒,引发严重肺炎,高烧烧得小脸通红。那时没有抗生素,只有四环素,病情一严重就让人缩手无策。熙熙这代人有福气,青霉素已经生产了,肺炎就是小儿科。只是这不省心的时代,让熙熙得了一种比肺炎还严重的病,孤独无依症。
59年到61年,那时人人担心填不饱肚子,谁还顾得上卤味呢?陆家生意惨淡起来,加上60年陆钰去世,成祸不单行之势。60年的冬天太难熬了,陆云下定决心,他要到西藏去开货车,挣钱养活一大家子人。
“爸爸、妈妈,还是把几个伙计解散吧,等大环境好了再用他们,终不能让他们与我们一起挨饿。”
陆云在腊月初一的晚上,来到父母的房间,与他们谈起明年的计划。
一盏二十五瓦的白炽灯泡,照着昏黄的老屋子,床、柜子,包括梳妆台都是明清风格,黑漆底色,各种烫金兰花图案,仿佛还在那里说着曾经的富贵。
“好,让他们各自回去也好,可以少养几张嘴。现在挣钱是小事,生存才是大问题。”他父亲表示同意。
“我已经与老同学联系好了,过了年去西藏挣钱,那里工资待遇高。趁着我年轻有力气,去跑跑长途运输,让你们安心养老。”
二十八岁的陆云,浑身上下充满青春气息,只营养欠缺稍显单薄,脸色有些苍白。
“儿子,这可不行。妈不愿意你背井离乡,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陆云母亲焦急的说,用眼神告诉陆云父亲她的担心。陆老爷子听儿子说要去西藏,虽然感到意外,但是一家子生活保证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靠儿媳妇娘家接济吧?木匠活还是好行当,总有人要结婚、办公司,他们自然要添置一些家具,不想这饮食行业,说不行就垮掉了。陆家老两口五十上下,黄土埋了半截,还得指望儿子养老。
“没有想到你同学在那边有买卖。你要想好了,在外工作寂寞辛苦,只要你媳妇同意,我看也行,等生意转好你就回来。”
“嗯,是同学的父亲有能耐,我和他一起开年过去。兰兰那里你们就放心吧,回头我和她再要一个孩子,她自然就开心起来了。”
陆云一边宽慰父母,一边想着快一点要个孩子,让自己在外时媳妇不会感到太寂寞。可惜这两年以来吃不饱饭,要个孩子也成了难事,还得从长计议。
05
61年一开春,陆云与他同学一道开车去了西藏。他这一走,张兰就再没有睡过安稳觉。她与公公、婆婆一起继续做卤味的生意,只是不及困难时期前的十分之一,就指着陆云赚钱养活他们。那年代人好养活,一个人工作可以养五六口人,只是陆云远在他乡,让在家的他们时时担心。
陆氏眼里的公公、婆婆,是解放前中国式婚姻的缩影。婆婆说她是童养媳来到陆家,比公公年长三岁,要不是旧体制解散,公公也许会娶个小妾?公公、婆婆感情好的让人羡慕,张兰就没有见过他们红脸,夫唱妇随是常态。
婆婆一天到晚在厨房里转悠,那里就是她付出与收获的天地,婆婆没有半点怨言。遇上公公过生日,就是一家人最隆重的节日。餐桌上特定有一碗长寿面,里面窝着一个荷包蛋,一家人就在一起吃一顿香喷喷饭菜。公公自然要喝几杯白酒,全家感到喜庆又温暖无比。
陆云一走,邮差到他们家的次数多起来,书信、包裹单、汇款单,源源不断。张兰最盼望的还是陆云三个月回家待一个礼拜,所有的相思、寂寞、心灵慰藉,都在陆云怀里得到彻底释放。
两地相隔,思念就化成文字,一封封信由远方飞来。陆云来信一开头总爱写到“兰,你好吗?读我写的信时,你在家的哪里?在窗边还是在床头?”,然后就是各种见闻与想念。
“我窗外星空浩瀚,北斗星就挂在前方,家乡的夜空此刻能见着星星吗?”
“这里山上白雪常年不化,圣洁布达拉宫就在我们驻地不远,下次约好时间带你过来参观。”
“昨天开车路上,遇见了一只白狐,一闪而过,不知道是否真实。”
“我学会喝酥油茶了,有时也与藏民兄弟一起跳藏舞。”
“看着他们脸上那种高原红,再看看自己,我脸上真有一点点变化,下次回去你别不认识我哈。”
“这边货物运输真忙,各种需求物资等着我们,马不停蹄加紧干。”
“我又到了一个遥远的城市,卸货,装货,还要往西藏开去。”
“今天有些疲惫,依然牵挂你,勿念。”
……
1963年春,陆云的儿子出生了。陆老爷子给他取名陆暻,让一家人开始期待好日子。最困难的时期一过,生活又开始走上坡路。五十出头的陆老爷子还有把子劲,没有儿子在身边又开始扩大买卖,人手不够就找人帮忙,让张兰一心一意照顾孙子。
“儿子好吗?他会叫爸爸了吗?爸爸、妈妈好吗?想你们!”
……
“我与同学准备再干六年,攒够十年就金盆洗手,回家好好过日子。”
“他老婆带着她家宝贝女儿上月来这里看他,我们在一起喝了许多酒,想你!”
“不要为我担心,一切顺利,平安无事!”
……
张兰在午夜贪婪的读着来信,有的来自西藏,有的来自陆云货车开往各地的城市。在外奔波的陆云,他的各种生活状态活脱脱就在她眼前。这常常让她情不自禁,思念之苦一发不可收拾。
张兰有了儿子后,情绪逐渐欢快起来,等儿子熟睡院子里静悄悄,她就端坐在窗前红黑色书桌前,时而望着窗外变化的夜空,时而低头奋笔疾书,柔情似水,落成一行行相思语,由着思绪一次次让身心飞到陆云身边。
这样缠绵相望、相守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到了69年夏季,高温天气,爆雨季节紧跟着来临,山洪、塌方处处可见。陆云说好的十年就快结束,他们在心里默默祈祷,盼望长长久久相聚日子来临。
06
1969年的酷夏,好日子没有盼到,陆氏的命运却被彻底改变了。陆云在运输途中遇见山体滑坡,让未来充满希望的计划瞬间破灭,连个尸体都无处寻找。这让陆家人伤心到极点,陆家在家乡给陆云垒砌一座空坟,这样陆云魂魄才有一处可归。
陆氏面临上有六十岁上下的公公、婆婆,下有未上学的儿子,让陆氏父母把心提到嗓子眼,心痛到夜夜叹息,还没有好办法让女儿解脱出来。陆氏公公、婆婆精神备受打击,老年丧子,人生三大悲苦之一,严重影响他们身心健康。
“兰兰,我与你公公决定今后就把这家交给你了,我们想用更多时间来照顾陆暻。陆云挣的钱也够我们这家子花一阵子,卤味生意越来越好。未来倒是不用太担心,你只要按部就班管好这份家业就好。”
年底了,明年如何办?陆氏公公婆婆商量后,由婆婆找她交代家事。陆云去世三个月,他们似乎真的老了。公公、婆婆一是想过安闲的日子,二是想让张兰忙起来,挣钱再一次成了借口,冲淡她思念陆云之苦是真。另外他们想用这份家业可以拴住张兰……到底她婆婆也是女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寂寞又苦涩。可为了儿子、孙子,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妈,这样好吗?我也知道爸爸、妈妈为这个家不容易。”
张兰说着就泪眼婆娑,与婆婆一起伤心落泪起来。她们在走廊上对坐,彼此注视。张兰看着婆婆在落日余晖照映下一脸倦容,感概岁月无情,天有不测风云,祸福无常。
“嗯,现在是该我为这个家出一份力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好吧,明天起我就开始接替爸爸的事哈。”
婆婆见张兰一口应了下来,又高兴又心痛儿媳妇,这老天爷造的啥孽啊?活生生让好生活划成泡影,就是自己百年之后也不得安身。
从这天起,陆家的老少全成了陆氏的心肝,需要她换着另一个模样,使出浑身解数去保护他们。唤她心肝的人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多想一直是陆云的心肝!
……
“奶奶,奶奶,心肝在呼叫你。”
陆氏的手机响了,是熙熙打来的电话。
“熙熙,你在大学里还适应吗?快过十一了,你要回来过节吗?”
一晃这些年,陆暻二十岁时,陆氏将公公、婆婆合葬在陆云身边,再到后来给陆暻娶媳妇儿,她像机器人一样不带感情色彩撑着,心甘情愿付出。这不,熙熙还把她当自己最亲的亲人,比父母还亲。想着陆云应该满意自己吧,等有一天到了他们那里,可以无悔他们的重托。
2007年国庆前夕,陆氏接到熙熙电话,那年她73岁了。这电话让她感动,但也让她感到似乎还没有完成她的人生使命,她的心肝依然需要她。
“奶奶,等着我回去,妈妈给我寄了好多钱来,让我们去旅游。我要带奶奶你去九寨沟旅游,让奶奶也当一回我的心肝!”
……
哽咽的,电话两头都是欣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