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讨论问题的方式,我想才是能够真正体会法国哲学,而不仅仅是法国的思想,甚至是法国人对十八世纪的那种思考世界的方式,而不是它们用来观察和描述世界的方式的一种真正有价值的方法。
我不断地提醒大家注意的,就是法国哲学的这种特殊性,如果我们讲康德,就可以不考虑这种矛盾。可以说康德哲学,它给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就是让我们直接地从我们人的主观世界出发,或者说不需要通过对世界的描述,我们就可以构造一个关于世界的理解;而相反,世界是什么样,完全出自于主观的概念的构造,这是康德的思路。
所以,对康德来说,他不存在这个矛盾,而对法国的哲学家来说,这种矛盾却是非常之明显的。
当然前面,我们也给大家提出一个问题,就是法国哲学家们面对这样的矛盾,它们是如何解决和处理的?
记得我给大家的回答是,对于法国哲学家来说,这里不存在任何矛盾,因为它们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矛盾。
换句话来说,对它们来说,就是以这样描述自然的方式来提出对自然的理解,换句话说,就是以个人常识性的对世界的把握,来构造一种哲学的理论,对它们来说这是最自然不过的。所以,它们不会去追问,在这个构造的当中,或者在这个构造的背后,会有怎么样的矛盾和冲突。
我想这就是法国哲学家的特点。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把法国的哲学家,看作是朴素的唯物主义。这个“朴素”就是在于它们真的没有去深究,要确立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它背后应该具有哪一些根本的理论上的根据。
他没有去考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从经验出发,或者说那些不同意从经验出发,不以经验的认识,作为哲学知识的基础的那些人,它们的错误究竟在什么地方。
就像是我们过去曾经所采用的一种方法,就是对所有唯心主义的哲学,采取一种所谓扣帽子的方式,只要是唯心的就是错的,也不管它唯心在什么地方,也甭管它为什么错了,它反正错了总而言之它是错的,一言以蔽之它是错的,我们不用反复的追问它为什么错。我明明告诉你它就是错了,你还要问它为什么错了,你不是多事嘛。
有这么一个理解,这么一种对问题的一种把握方式,那当然如果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关于世界的理解,我相信人类的知识,人的认识不可以往前推进的。
我们曾经多次强调过,哲学的思维方法和科学的思维方法,以及包括我们常识的思维方法,之间的重要区别。当我们理解哲学为何物,以及哲学何为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的知道法国哲学家错在哪里。
我们才能真正的知道,为什么说德国的古典哲学特别是康德的哲学,给真正的人类的认识活动,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与其它的科学截然不同的知识领域。
这样的知识领域,它在告诉我们,人类的认识世界的过程当中,它不是简单的把世界呈现出来,而每个人呈现世界的方式,其实就是它理解世界的方式,而理解世界的方式不是来自于你的经验观察,甚至不是来自于你的实验。我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把握法国哲学它为什么错了,以及它错在什么地方,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我们虽然以人物为线索,来给大家介绍法国哲学的思想,或者说,虽然我是以它们更广义的对人类的整体关怀,特别是对人类社会的整体关怀为线索,来把握法国哲学的发展脉络。但是,我们时时切切的要落在哲学的思维方式上。时时切切要落在法国哲学给整个西方的哲学发展进程,所创造或者所带来的影响,以及所可能产生的重要作用上。
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拘泥于哲学家们具体的某一个哲学家,它究竟是如何论述这个思想的,当然所有思想的表达都要根据它们的原著,都要根据它们思想的发展脉络。
对伏尔泰来说,基本上他的哲学都是常识性的哲学,如果你要是读过他的《哲学辞典》的话,你就他对哲学的论证,既没有笛卡尔式的那种真正具有反思性的特征,也没有康德那样的构架体系的要素,当然这和法国哲学家们大力的推崇英国的经验论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在它们看来,只有英国的经验论哲学才是具有真正的有价值的哲学。
所以,洛克在它们心中,远远的超过了笛卡尔的作用,我们后面会看到,伏尔泰甚至把洛克看作是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最伟大的思想家,把它的著作看作是,可以说美妙绝伦的,非常完美的,人类所能够写出的著作。
伏尔泰作为无神论的批判者,以及它所推崇的自然神论的思想,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一方面他是为了自己的思想不受到那些有神论特别是基督教神学的批评,这是一种策略上的考虑,但是,从深层来说,伏尔泰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就是说,他其实一直还是希望,有一个在我们所观察的世界或者自然的背后,存在的一个原初的动力,如果没有这样的原始动力,我们很难想象自然是何以形成的。
所以,思想家们总是这样告诉我们,对自然的理解,当我们越探究自然越深,当我们理解的自然越多,我们就发现自然在我们看来,或者在我们面前显得是那样的神秘。
探究自然奥秘,不是为了揭示自然,恰恰相反,是为了崇敬自然,就是法国思想家的一个很重要的观念,探究自然的目的,是为了崇敬自然,而不是为了揭示自然。
探究自然的目的,是让我们怀着更加崇敬的心情,来看待我们周围的世界人,而不是要改造这个世界。这一点思想和英国的经验论,包括后来所形成的科学的发展,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法国的思想总是出自于一种浪漫主义的传统当中,它这个的浪漫不是表现在人与人之间浪漫,它是表现在人与自然之间的浪漫,它是表现在使得自然在人的面前,使人只有敬畏之心,而无伤害之心的这样的一个对象。
所以,由此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法国的哲学家,和德国的哲学家以及英国哲学的截然不同,为什么在法国人看来,能够表达哲学的最好的方式不是概念的推演,不是逻辑的论证,而是文学的描述。
文学成为法国哲学的核心内容,这也就是为什么法国的哲学家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先后有两位。一位是19世纪的后期的哲学家柏格森,一位就是20世纪的法国哲学家萨特。在英国只有一位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就是罗素。
其实英国的哲学家和法国哲学家之间的一个最大的区别,并不是在于它们对自然的态度,也不是它们强调以经验知识为知识的来源,在这一点上,其实它们的表现是相当的,它们的不同是在于表达哲学思想的方式上。
所以,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很好地理解了法国思想家,它们的一些重要的,别的哲学家们所不具备的,这样一种特征。
伏尔泰对于无神论的批驳,我们且不说他的批驳是否正确,因为这个批驳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我们不能说他的批驳就是完全成立的。
比如说,无神论无法证明单凭物质运动就能产生理解力。
这一点其实从逻辑上讲不通的,因为无神论和物质运动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因为强调物质世界存在,以及我们可以外在于物质世界的理解力,与我们承认是否承认神的存在,以及是否存在上帝,是没有必然关系的。
换句话说,我们理解理智的来源,并不一定要归究于上帝的存在,你不能把上帝的存在归根于人类理智的根本来源。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批评法国哲学家,不是在赞扬它们,所以,它们每出一个观点,都让上帝在发笑,这样从逻辑上就讲不通了,你是貌似有理,但实际无理。
我们在日常生活当中也会经常犯这样的错误,学习理解它们的思想的弊端,其实也是帮助提高我们辨别是非的能力。
所以,为了论证无神论的这种错误,他说,“正是有一种创造性的智慧使宇宙运转起来,即使只有无限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出现。因而,动物只有感觉,而人类具有智慧,偶然产生的身体组合无法解释这两者的区别”。
因而,为了论证智慧的来源不是来自于我们人类的感觉,我们一定要为智慧的来源设定一个根本,而这个根本不能来自于自然,而只能来自于自然之外的另一个东西的存在,那就是万能的神的存在。只有神的存在,才会造成我们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