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有家的都奔回了家,无家的也懒得奔波。京城中商户渐渐都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大部分人家早早攒下年货,准备着过年守岁,市井比平日安静慵懒许多。但有几处坊,却是日渐热闹起来。
原来府衙开放关扑,年下有点闲钱的都来坊里坊外集聚赌博游戏,一时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宫中人儿还在步履匆匆,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守岁,偶有开差的,总少不了一通数落。
但忙碌的是大人们,孩子们只有玩的事。
祥瑞领了府上主母婶子景至至的命,进来宫里请安。
“娘娘金安。”祥瑞给景贵妃磕头。
景臻臻看见他,有些冷淡道:“怎么是你来?”
“回娘娘,婶子年节繁忙,今年赶上李翰林家的小姐寄宿府上,现下还闹着病,婶子实在脱不开身。”
“倒知道她收个干闺女。”景臻臻瞅着底下还把头埋在地上的祥瑞,说话有些阴阳怪气,“这有了闺女就忘了外甥女?她也太心急了些。”
“婶子……”祥瑞有些忐忑,“婶子说,论亲近还是名成好些,但又怕他年纪小误娘娘差事,才嘱咐小的来,说等那位小姐好了,自会来向娘娘请罪。”
“你倒是机灵!会给她找借口。”景臻臻笑了一下,冲陈尚未点了下头,陈尚未将一本册子交到李祥瑞手上,“她倒是没白疼了你。这是今年的花销,让她务必在冬至前二日备好送进宫来,本位母家的赏赐会照例初二派到你们府上,今年比往年会多一些,到时候再让你家主母进宫来谢恩吧。”
“是。”祥瑞结果册子,继续匍匐在地,唯诺道。
景臻臻于上方瞅着他,这孩子模样有些像李从容,想必来日会是个俊美的;现下故意为难他,小儿竟也未见有恐惧神色,一直恭敬坦然,想来他叔叔如此抬举他,也是给予厚望的。
“起来吧。”景臻臻道。
李祥瑞闻声再拜,道了声谢娘娘才平身。
“你也还是个孩子,既来了姨娘这里,就先领些压岁,顺道去玉卿那里耍一会,你们年纪相仿,可说的话多。”
李祥瑞心下高兴,但不敢表露出来,强压着兴奋,道了声是,退了出来。
出了落薇宫的门,李祥瑞就重重出了口白气,此时天气还不太冷,但他的手脚却冰冷得失去知觉,强忍着腿脚发麻向前走,外表看仍是稳稳。
“瑞哥!你终于来了!”玉卿听到消息,大声喊着跑了出来。
后面教养的女师父焦急地管教着:
“帝姬!轻言细语!轻言细语!帝姬!您要小碎步!小碎步!”
玉卿嫌她啰嗦,闭了嘴巴,猛地慢下来,开始一寸一寸地向前挪,环佩叮当,扶摇轻动,小小年纪已然贵气逼人。
那师父从后面追过来,用力过猛一时没刹住,又怕撞上帝姬向旁边一躲,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半天不得动弹。
玉卿瞅见她这副模样,笑得前仰后合,后面的张德元与几个内侍强忍着不敢笑。
李祥瑞笑了一下,忙上前扶起老妪:“您老可摔疼了?”
陈妇改坐在地上,发饰掉了不少,朝天髻摔散了,场面十分狼狈。
玉卿止住笑,见她可怜,走过来抱住她的头,挖苦道:“还教我呢,也不看着路,头发都乱了,给你捋捋。”
说罢小手就伸进髻里,一拉就出来一大缕头发,越拉越长。
“您少气妾就好!陈妇教养公主,是领了官家的差事,就算不成宫阁淑女,至少得知书达礼。您现下这样安慰妾,倒是还有点淑女派头……”
“掉了。”玉卿幽幽冒出一句。
“什么?”陈妇有些纳闷。
“这个。”玉卿一脸无辜的将手里的假发递到她面前。
想来头上定是漏了秃瓢,陈妇哭笑不得:
“您真是生来折腾我的。”
说罢作势要打。
玉卿赶紧牵着祥瑞向外头跑了,众小厮紧跟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