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佛难成陀,佳人只做贼。
松柏问玉皇,福祸不曾来?
政和三年冬,李碧提议更定官名,皇上允准。圣言:“今年玉卿(福玉帝姬小名)生辰,朕欲求尊老君,叫汝儿寻些花石罢。”李碧欣然拜应。
李从容瞥了眼他,对圣上道:“娘娘为帝姬求签,签曰‘玉子喜会友,醉酒提戈走。双立青云燕,回望庚水口'。虚靖先生解签云:本体命格贵尤,可取童子身替化之。”
皇帝笑道:“可有人选?”
“小的惶恐,小的侄儿与帝姬有幸同月同日,三岁不语,帝姬降世,却道一句‘千岁’!”李从容跪下磕头。李碧闻言一愣,回想李氏宗亲幼子,难道是他,不由得审视起李从容来,心中甚是慌闷。
皇上听了嘴角微翘:“倒是缘分,进宫拜见吧。”
“你的心也乱了么。”待李碧告退,皇帝对李从容道。“每思往事,汗浸衣襟。”李从容话虽严重,脸上却毫无表情。
皇帝摇摇头,叹道:“苦命如吾,如若得宝,毁亦属我。”
来年春末,李从容拉着李祥瑞的手,走在紫禁城内仿若通天般的青石道上。
娃娃穿着华丽,柔弱的胎发不堪明珠修饰,小手中全是汗水,想抹干又怕玷污衣衫。
高阁楼台,挡下尘世风霜。
御花园中,芬芳隔世花朵。
张德元伺候公主于园中游戏。帝姬行容俱贵,一身绛紫色薄裙,腰间系着玲珑同心玉佩。
初见,似花朵同根所生,系泉水一池清净!
“给殿下磕头。”李从容行完礼呵斥他道。
祥瑞赶紧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李从容指着他拱手对公主道:“殿下,这是小的侄儿祥瑞,这辈子幸得您的恩宠了。”
小公主明眸忽闪了下,蹒跚走至祥瑞跟前,冲着他的头顶道:“手。”祥瑞战战兢兢地将手举起,汗津津手掌被太阳照得光亮。
公主伸手覆上他的,顺势将他牵起来,精致的脸贴近耳畔:
“我们一起玩吧。”
这一刻,心花怒放。
李从容嘴角微翘,抬眼“一不小心”盯住了正偷偷瞥他的张德元。
而此刻的德元正思忖:这长相过俊美,圣上也鲜派他来内殿的从容君子,此刻如此近而再见,果然清雅书生,虚怀若谷。
“近日如何?”李从喜突然寒暄道。张德元没想他说话,惊吓中直愣愣看他,正撞上了那双秋水若暖阳,他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结巴道:“好,很好。”
脸红的模样使他想起两年前初见他时,光影浮动:“这便好。”
张德元怕李从喜觉他怠慢又道:“自进宫中,全托您的福才得苟活,且赶上好事不受欺凌。每夜自省,亏欠报恩,惴惴难安,无奈身份卑贱恐您嫌弃。”说到这儿张德元情不自禁,妄自抬头与他对视。
与他炙热目光碰撞,李从喜仍眼波淡然。时空似停顿了下,李从喜突而嘴角漾起戏谑,隔着衣袖便握了他细弱手腕:“三日后二更天在落薇宫角门等我?”
张德元低头盯着李从喜的手,胸口被他汗襟口绣着的李子激得闷响,李子们像真的似的,散发出浓郁的甜香,还有清冷的陌生!聒噪得令他耳鸣,被他抓着的手腕一阵阵痉挛,身体剧烈的反映反而使他感到一阵凛冽的茫然:他也是这般看我。
一片叶滋扰一池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