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不远,不过半会儿,三人就站在只剩半块门板的门前。“嘎吱”顶头上的牌匾颤动两下,又往下掉了两寸,几人不约而同的抬头,一时无语。
从他们这头望进去,那山神泥像斜倒在地上,头跟身体已经分离,香案也是乱七八糟,上面积满了尘土。更不用说其它祭祀用品,简直是破破烂烂不堪入眼,只有前头置放的香炉还算完好,里头密密麻麻的插着燃过的香把,隐隐透出从前有过的繁茂景象。
“我们要进去么?”老吴看着胥庙音等他示意。
胥庙音摇摇头,“不必,这个山神庙已经荒废。我要找的东西也不再这里。”
陈道长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胥庙音眼风扫过,他往后一缩,前者把罗盘扔到他手中,“接下来当然是你的老本行,看风水。”
陈道长愕然,随后听出他言外之意不禁老脸一红,心里愤愤不已。几年前的破事,怎么就逮着不放呢?
他闷闷不乐摆弄着胥庙音扔给他的罗盘,当真拾起老本行,看起风水来。
巫山此地,处于巫峡山脉中央,终年雾气笼罩。山脚下江水由西自东缠绕,寻不到源头,望不尽去路,锁天门,闭地户。山水成相抱之势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将其包裹其中,加之又是传说中的帝姬陵墓,内气萌生,外气成形。不可不谓之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修行秘境。只是这天然形成的局势,如今却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使其灵气外泄……
“咦?”陈道长将罗盘对准那被炸出的缺口,眉毛打成结,先前被雾遮挡着没看清,那被炸出的缺口上竟隐隐漂浮着血气。那血气很淡,常人难辨,即使是内行在刚才的浓雾包裹中,也不见得能察觉。
这样的情况他早年在一处偏远山村见过,那时一场瘟疫,村里体弱的老人小孩大多被瘟疫夺走性命,村民们为了隔绝病原传播,便在山上挖了一个山洞,将死去的老人小孩放在里面。后来瘟疫消退,但村民们却接连出现意外,死的死残的残。他跟随师傅游历到那处,见整个村子都被一层血雾笼罩,探查之后才发现,是村民们挖山洞的时候,正巧挖到了龙脉。按理来说依龙脉建阴宅本是好事,古时候帝王的陵墓都是健在龙脉之上,以保江山稳固。但坏就坏在,死的皆是老人小孩,怨气重数量多,也没有经过正式的丧葬礼法,硬生生的把一个福穴变成了乱葬岗,血气将龙脉污染,所以才有此祸。
可此地为何会有如此征兆?难道此地也有龙脉?
“庙音,这、这有些不对啊!”陈道长惊慌的望着胥庙音“这炸的好像是龙脉啊……”
胥庙音回头看他,勾起嘴角,“你也说过此处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况且各地矿脉多与龙脉交叠,所以有龙脉并不奇怪。只是如今,这群开发商为了私吞这条铁矿炸毁龙脉,龙脉乃群山之血脉,被毁之后,会改变整个山脉的格局、成象。就像现在,这原本天然的聚气养灵阵,已经被断裂的龙脉逐渐转化为血龙养煞阵。血龙养煞阵是天地至邪之阵,一旦形成,它会吸取整座山,甚至于整条山脉里生灵的血肉养成血灵龙。血灵龙是至凶之煞,也被称之为煞神,一旦出世……”
“会怎样?”陈道长忍不住问。
胥庙音抬头望着破败的山神庙,淡淡的眉眼闪过一丝冷凝:“自然是无人可挡、生灵涂炭。”
“连你也不行?”
“谁也不行。”
陈道长愕然张大嘴,他原想这事情再棘手,只要有胥庙音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可现在连他都说不行,那还有谁能行?他结结巴巴的问:“那,那接下来怎么办?”
胥庙音脸上闪过杀意,“就现在看来,血龙养煞阵虽然将成,但血煞还未完全成形,只要再养成之前破坏这个阵,灭了煞体,一切自然化解。”
一听还有办法,陈道长一颗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但转眼又想到这个什么血龙养煞阵怕不是那么好破的,又皱起一颗狮子头,忧心忡忡。胥庙音也懒得理他,只叫了老吴,去把后备箱里的八宝箱搬了出来。
老吴十分听胥庙音的话,屁颠儿的跑去搬东西。正搬着,却听到了车子喇叭声,老吴定睛一看,只见远方的浓雾里冒出一个车头,紧接着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开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辆黑色的小轿。
“天师,有人来了!”
胥庙音皱眉,脸冷了下来,陈道长心虚的后退两步,离他远一点,怕自己被他拿来撒气。这两天的相处他也算是琢磨出来了,这小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脾气臭得很,而且小心眼,还是不惹他为好。
三辆车停在空地上,为首的越野车里率先下来一人。圆顶光头,脑满肥肠,穿一身灰色西装,硕大的肚皮把里头的衬衫顶了出来,像怀里揣着一个大西瓜,肥短的脖子上挂着一件金镶玉的观音坠子,暴发户的典型装扮。他迈着笨重的步伐,朝胥庙音三人走来,浑身肥膘随着脚步颤抖,看得人生怕他抖下两斤肉来。
他看到几人,未语先笑,一惯生意场上的做派,“几位大师总算来了,可是让李某好等。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让我们有个准备,为大师们接风洗尘才是,以免怠慢贵客。”
胥庙音对于这类唯利是图的人向来没有好感,直接驳他的面子。
“我没有让阿猫阿狗接风洗尘的习惯。”
李老板脚步一滞,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好在是老江湖,硬是压下火气,好言以待,“这位大师真会开玩笑,陈道长,别来无恙啊。”
陈道长干笑两声,脸色尴尬。
“别来无恙,李老板。”随后又看了胥庙音一眼介绍道:“庙音,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开发商李老板。”
“李老板,这是道友胥庙音。”
胥庙音看着李老板一行人,语气平淡却透着蔑视。“我没兴趣认识什么李老板、张老板,你们若还想保命,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也别再来沾这块地。”
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李老板也拉下脸下来,“李道长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可巧了,我李某人脾气也不太好。给了脸,见好就收,别跟我摆臭架子,惹毛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陈道长叫苦不迭,这两边他都不敢得罪,只得小心的讨好劝和:“李老板别生气,庙音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要不你们先离开?这里的情况很严重,我们都不一定对付得来。”说罢又侧头小声的对胥庙音说:“庙音,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为好,以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后者眉梢一挑,“什么时候巫山成了他的地盘?”
李老板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人,他向来都是别人巴结奉承,什么时候被如此讥讽小瞧,当下便大为光火,怒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可以啊。”随后招呼身后的随从,“将他给我扔下山,把黄天师请上来,老子这里不差人。”
陈道长急了,老吴也没遇到这种事,两人都有点怵,不由得往胥庙音身边靠。
“庙音,你这是何苦,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在可怎么好?”
“天、天师,怎么办?”
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来,胥庙音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乌合之众。”
就在他们快要扑过来之时,只见他拂手一挥,空气中浮现一排金色符咒,再探指点下,符咒纷纷没入来人额头。只在瞬间,所有人的动作猛然顿住,竟再也无法动弹。
定身咒。
陈道长顿时松了口气,而老吴则傻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暗暗称奇。对面李老板见手下的人,还没碰到那人一片衣角就被制住,当下骇然,立马转身准备上车逃跑,却被胥庙音一张定身符打入背后,顿时变成活体雕塑。
“天,天师饶命!我,我们马上下山……”
“下山?”胥庙音不辨喜怒,反而瞧着有些可怕“可我现在反悔了,刚好九人,留着祭山神吧。”
话音落地,被定住的人开始鬼哭狼嚎,李老板僵着脖子,急忙冲陈道长求救,“陈道长,我给你们钱,你快叫他放了我!”
陈道长正想应声,却见胥庙音正面无表情的斜睨着自己,他干咳两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背过身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