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言怀
01
前些天在操场跑步的时候，偶遇老朋友杨聪，但我们都喜欢叫他“洋葱”，我跑上前与他寒暄:“嘿，你也在跑步啊。”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我然后说道:“嗯嗯，好巧啊。”
我边跑边和他聊:“要不要一起跑？”
他笑笑:“好啊，但不要超过我前面的那女孩，好吗？”
“为什么？”
他卖着关子说:“没有为什么？”
我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个女孩，她的背影很美，绑着马尾，穿着运动短裤，和一件粉色的外套。
她跑得很慢，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可她就是一个人。
从我多年的经验猜出了洋葱的意图。我便取笑他:“哎呦，你这是玩跟踪是吗？”
洋葱有些不知所措:“去你的，我这像跟踪吗？”
我笑了笑他:“这还不像，都一直跟在人家后头，我在想，你应该是她的跟屁虫，她走到哪，你就跟到哪。”
没想到我一句无心的话竟然猜中了洋葱的心头，他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唉，你说得对，我喜欢她，可是她不知道。”
我一看有戏:“嘿嘿，我就说你心里有鬼。”我又调侃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要她的QQ？”
他连忙叫我闭嘴说:“不要，我不想让她知道。”
我嘲笑他:“我说你是不是傻，喜欢就追啊，怕什么？难道你要等别人把她追走了，你才来黯然神伤吗？”
他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背影说道:“你不懂。”
我当时想掐死他的心都有:“哎呀，好气啊。”
我很无奈，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俩就一直跟在那个女孩的后头，默默地跑着。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都已经跑两公里了，顺手换了首歌，把耳机戴上。
跑了一会儿，那女孩突然停了下来，改用步行的方式。而我们也渐渐地放慢脚步，也一直走在女孩的身后。
洋葱突然开口说:“怀，你知道吗？我已经在这里两个月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陪她跑了两个月了吗？”
洋葱点点头，我接着问道:“那她是谁啊？”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奇妙。”
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挺走运的，这可能就是缘分吧。不过你为什么不主动去认识她呢？这样成功的几率不是更大吗？”
洋葱欲言又止，最后像个藏不住心中秘密急于分享的孩子一样说道:“我不敢告诉她，我怕她拒绝我，到最后连朋友的关系都达不到。”
我笑他:“你真傻，你不说，她不懂，这就是你们之间的距离。”
洋葱后来说:怀，其实我也一直在努力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我甚至很清楚她平常的日程，她每天都会在第二节课下课去买早餐；她在哪间教室上课；她的宿舍在哪一栋楼哪一号；她每天下午都会去跑步；每天会在图书馆呆两个小时；甚至她经常坐在图书馆的哪个位置。
其实这些都是固定的，所以我才有办法经常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只不过这一切我没有告诉她。
我买和她一样的早餐；经过她的教室，我故意走得很慢很慢；我经常跑去我朋友的宿舍玩，因为对面就是女生宿舍；我经常去跑步，但一直陪在她的身后；我是不爱看书的人，也从未去过图书馆，因为她我在图书馆看了十几本书......
言怀，你觉得我做这些够吗？
我告诉他:不够。
他有些慌张，反问我:“为什么？那我该怎么做？”
因为你太懦弱。
我告诉你个小故事吧。一个害羞男孩在教室自习，看到一个很中意的女孩，眼看女孩看完书要离开了，害羞的男孩憋红了脸上前搭讪：同学能借我10块钱吃面条吗？钱包丢宿舍了，这我学生证，你给我手机号 ，回头还你钱。女孩想了想说：行吧。正掏钱，男孩又说：要是能借20，我请你也吃一碗。
“你希望你是那故事里的男孩吗？”我问洋葱。
洋葱没有说话，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她依旧那样漂亮。
我真的有点急了，我也心疼洋葱那傻瓜似的情商，一点也不会变通，一味地充当跟屁虫有什么用。
再后来，我就离开了。
02
过了好几个星期，我依旧能撞见那女孩，也依旧能看见女孩身后的洋葱。
他还是傻傻地当她的跟屁虫，他们永远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实，那女孩如果不傻，可能也早已经意识到洋葱的举动了吧。
我还是像往常去图书馆看书，写作。可今天我到图书馆的时候竟然偶遇到那个女孩，我又看了看，奇怪，为什么跟屁虫没来。
她就在我对面的书架找书，我借着书架偷偷地观察着，也一直在寻找洋葱的身影，但这次只有那女孩一个人。
后来，我觉得我应该为洋葱做点什么？至少摸清一下那女孩的底细也好。平时沉默寡言的我，其实心里已经准备了很多话想问她，所以最后我咬咬牙鼓起勇气走近她。
我故意走到她的身边，假装在找书，我故意询问她: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张小娴的书在哪里吗？
其实，在她手里就捧着一本《面包树上的女人》，所以我就借题发挥。
她先是一惊，然后告诉我:“你是在找这本吗？”她把手里的那本张小娴的《面包树上的女人》递给我。她的声音很甜美，甜美到可以发嗲的那种小萝莉般，可她又不像小妹妹，确像一位童颜的大姐姐一样。
我笑笑:“不是，我想找《谢谢你离开我》。”
她哦了一句，然后用手指了指另一边的书架说道:“在那边，你自己找一下吧。”
我回了一句:“谢谢你啊。”她就捧着她的书先离开了，我很快地拿了书，就一直在找她的位置。
她就坐在最角落里，我拿着书，故意来到她的位置旁问道:“我能坐这里吗？”
她先是有些嫌弃，心想:为什么外面那么多空座位，为什么偏偏要和我做一桌。(这其实都是我瞎猜）她把书包放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让了一个空位给我。
“嗯，可以啊，我也在看张小娴的书。”渐渐地我们就聊上了，我知道了她的姓名，她叫晓郁。我趁她看书的时候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说，面包和爱情你会选哪一个？”
她竟然反问我:“那你会选哪一个？”
我开玩笑的说:“我啊，我会选面包。”
晓郁又问我:“为什么？”
我依旧开玩笑道:“很简单啊，有面包饿不死，而且面包你还可以拿去换钱啊，有了钱不就有了爱情了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越把“精神”当回事，别人就会越把你当“神经病”，你把物质当回事，你有钱，你就是老大，别人都跟着你走。”
晓郁笑笑，觉得我讲得也有道理:“你这人挺有趣的，句句戳穿人心。”
她继续说:“我觉得女生一般会选择爱情，而男生可能大部分会跟你一样选择面包。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可以真心爱她很久很久的人。不背叛，相濡以沫就很好。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些看法，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女生。”
我点头:“我觉得说得在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后来晓郁说:“言怀，你有过暗恋吗？”
我翻着书，眼神并没有看晓郁就很干脆地说:“有啊。”
“那你希望让你喜欢的人知道吗？”
“希望啊。”
“那你后来有告诉她吗？”
我放下书，转眼看着晓郁:“没有。”
晓郁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自己傻呗。”
03
晓郁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它其实就是一本笔记本。我翻开封面，在笔记本扉页里，在一个空白的地方写着这样一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是出自《越人歌》里的诗。
又翻来第二页，是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住址、QQ、微信等等一些联系方式。在右下角写着这样一句话:
我喜欢你很久了，
你的手机、QQ、微信我都有。
但都不敢主动找你。
署名:郁郁葱葱
又翻来另一页，接下来是日记。
我问晓郁:“这日记我能看吗？”
她点头。
16/04/18 晴 周一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图书馆前，那时候上体育课，他正好从我的身边路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与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但彼此都不认识彼此，那天他和他的室友在一起，他笑得很阳光。
我多希望能再看他一眼，至少让我知道与他相遇，不是我一厢情愿。
......
16/04/20 晴 周三
今天路过他的班级，我故意走得很慢很慢，我好想让他发现，我好想告诉他我想认识他。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好纠结好纠结，我该怎么办？
从明天起，我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希望他可以再一次看见我。
......
16/04/22 阴 周五
又周五了，明天见不到他怎么办？我会不会想他呢？今天我故意穿得漂漂亮亮的，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出现？
今天阴天，我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我不喜欢阴天，因为在阴天的时候我见不到你，我喜欢晴天，因为晴天我会遇见你，也可以带给我好心情。
我每天在人群中集你的身影，希望你能看见，当我们擦身而过时，我却不敢直视，如果这就是距离，我觉得，这是我走过最艰难的风景。
......
我看着这些短篇的日记，每篇都充满着青涩的爱恋，或深或浅。
我又继续向后翻去......
16/05/20 晴
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啦，原来他叫杨聪，我还知道他的那些兄弟都叫他“洋葱”。哈哈，好好笑，洋葱...
后来因为他，我喜欢上杨宗纬唱的《洋葱》，到现在我一直循环播放着。
今天还是挺开心的，至少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后来我给自己也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做:郁郁葱葱。
04
我一下子惊呆了，我真的没想到，原来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吗？
我的心因为他们这样的感情而变得暖暖的，原来这样的暗恋真的存在着。我原以为这样的剧情只有在小说或者影视里才能见得着，熟不知现在就发生在我身边。
我心里暗骂那个傻缺:“你个傻白痴，人家女孩也喜欢你呢，就是迟迟不肯出手，真是的，要不是今天我故意认识她，还真不知道你们俩要玩暗恋玩到什么时候？”
我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晓郁说:“晓郁，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的回答跟洋葱是一样的:“因为我怕他会拒绝我，我也不会主动，我怕我说错话，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那我不是很亏吗？”
我不耐烦地说:“那你就甘愿这样，每天等他有一天开口吗？”
“不是的，我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我想告诉他。每次我在跑步的时候，我故意跑得很慢很慢，我知道他就跟在我的后面，我希望他可以跑快点，我就可以假装认识他...他上课的时候，我会故意绕一圈从他的教室慢慢地经过，只为他能注意到我...我走在路上，我总会故意地回头看一下，他有没有在我后面，习惯了，如果有一天发现他不在我的身后，我心情就很糟，一直会猜测他去哪里了......”
“言怀，你肯定会说我很傻。”
“还真是，两个都傻，傻不拉几的。”我快被你们俩整哭了。
“唉，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搞暗恋的人，一个打死不说，一个死不承认，两个人却互相喜欢着。”
“那今天他怎么没跟来？”我疑惑。
“他今天去开会了。”晓郁说得很自然。
我大吃一惊:“你这也知道？”
晓郁害羞地红着脸:“我一直在关注他，用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
我让自己平静了些，然后问她:“你想认识他吗？”
晓郁的脸红一直没有消停，她摸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啦？一说认识他，自己先紧张啦？”
晓郁显得有些娇羞:“言怀，你说什么呢？”
“明天有空吗？”
晓郁有点懵圈:“啊？怎么了？”
“你可别想太多，我不是想约你，我就静静地当一回媒人。”
晓郁:“啊？”
“明天一起吃个饭呗，我叫洋葱出来。”
一听见洋葱，晓郁的反射弧似乎越来越强烈了:“明天吗？那我要怎么认识他？我该穿什么衣服？我好紧张。”
“你回去就好好练习与他见面的场景啊。”我笑笑。
晓郁:“我何尝没有想过呢？什么场景在梦里都重复演示好多遍了。”
晓郁似乎对于明天两个人的相亲非常有把握一样。我笑笑:“那等我消息，我们明天见。”
在回去的路上，我急急忙忙打电话给洋葱:“傻缺，告诉你个好消息，绝对让你飞天，你要做好准备？”
洋葱很不屑地说:“你说吧，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正好也刚开完会。”
我嘲笑他:“这次，想必你还真招架不住，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洋葱:“谁啊，我可跟你讲噢，除了她我谁都不约。”
我:“呦，还挺倔的噢，走着瞧，明天见！”挂断电话，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多伟大。
那晚，我似乎能梦见他们俩相遇的时候，尴尬的场景。
......
05
第二天，我和洋葱早早地就从宿舍出发，等我们走到餐厅的时候，晓郁早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了。
我急忙和洋葱跑过去打招呼:“晓郁，等很久了吧。”
晓郁看着洋葱，一时说不出话来，羞答答地回了句:“刚——刚到。”然后眼神一直待在洋葱身上。
洋葱发现真的是她，瞬间变得呆若木鸡，自己也结巴了:“你——你好，我叫——叫杨聪，他——他们都叫我洋葱。”
我:“人家都知道啦，她甚至连你几岁都比你清楚呢，而你呢，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真嫌弃你。走吧，进去吧，我订了餐桌。”
洋葱一脸茫然，尴尬地走在后头。
点完菜单，我见气氛有些尴尬，我就跟晓郁开玩笑说:“晓郁啊，今天穿得好漂亮啊，等下打算和谁约会啊？”
洋葱听得心慌慌，却也不敢抬头看她。
晓郁扎着丸子头，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搭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鞋。男人们常说，女孩子最漂亮的时候，就是看她穿裙子的时候。这一点也不假，晓郁确实很美，即使画着淡妆也掩盖不了她清纯的脸蛋。
我知道她故意化妆的，只为今天的见面，这大概就是:女为悦己者容。
中途我靠在洋葱的耳畔呢喃道:“好好把握，别让我失望。”然后站起身来和他们干了一杯酒说道:“好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钱我已经付了。”我也向晓郁使了个眼色，告诉她，好好把握！
离开后，我走出餐厅，我默默为他们祝福: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希望下次遇见的时候，你们是牵着手的。
张小娴在《谢谢你离开我》里说过这么一句话:所有的深情，原来是由许多细碎的时光一一串成的，就像一串亮着迷濛微光的小灯泡，静静地俯伏在脚边，照亮着我们彼此相依相伴的身影。
我突然想起晓郁的日记里有这么三行话:
你别一个人走
我一直在你后头
能不能先让我认识你一下
我们都渴望爱情，有些人敢于说出口，有些人羞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