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如怀念,还是喜欢那个《大话西游》

(一)

一部电影到底在你脑海里留下什么?一段台词?一幅景象?一个名字?一种色彩?只要它让我们又哭又笑就足够了,尽管情节荒诞不经,有违常理,可仍然深深触动内心的脆弱神经。它如同一块记忆碎片,存放在你记忆宫殿的某一个格子,不期而遇地浮现你的眼前。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至尊宝和紫霞仙子。记忆定格在片芦苇荡里,撑着长篙,从远处飘来的紫霞仙子,她刚刚逃离仙界、落入人间寻找真爱,超尘脱俗、质朴无华,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浑身散发的灵气惊煞众人。

初次降临人间的紫霞仙子对爱情充满了青春期的幻想和缘由天定的天真。“上天既然安排他拔出我的紫青宝剑,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错不了!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嘱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云来娶我!”“那我们大家立刻开始这段感情吧!”最后一句台词是:“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哟,象一条狗。”在别人的眼里,我们何尝不是一条狗呢!爱情在遗憾中凸显凄美,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至尊宝对白晶晶是一见钟情、猛烈追求却不可得,对紫霞是不自知的被爱。

至尊宝是人,孙悟空是神,肩负着到西天取经的神圣使命。紫霞也好,青霞也罢,两根灯芯如一人两面的矛盾体、如丝缠绕,灯芯燃烧自身、照亮众人,紫霞仙子在至尊宝脚底点了三颗痣,后又被牛魔王叉死彻底点燃了至尊宝,使他完成由人到神的角色装换,这就是紫霞仙子的宿命。

宿命,就是任凭时光倒转也无法改变的结局。

至尊宝,由山贼、到至尊宝、再到齐天大圣,完成了人生必经阶段的层层递进。西游途中,至尊宝历经苦难,修炼成佛;在蜕变之前,经历了寻觅爱情的情感折磨。是紫霞对其深爱点化了事业心,痛彻心扉的爱情让至尊宝认清了最爱的人,那颗留在心里的眼泪。

原本乐意做山贼帮主的至尊宝,在唐僧点化和紫霞感化双重作用下,经历了爱情的难,为了寻求化解跨越五百年爱恨情仇的良方妙药,毅然决然踏上西天取经的征途。由此看,《大话西游》确属颇为正能量的正剧,在嘻哈打闹中追寻真爱,完成对爱情和事业的正确认知,最后舍弃个体自我的小爱,寻找化解仇恨的大义,为其点赞奥!

 (二)

相约酒吧流行那年,与《大话西游》初次相遇在录像厅,这个如今已经消失的娱乐场所之中,不像如今俊男靓女们在干净敞亮的豪华影院里吃着爆米花、喝着碳酸饮料欣赏3D电影。

那是一个电影院没落的年代,几乎一个县城也就一个剧院,那也是不愿花钱到影院看电影的年代。在那个影院寂寞、盗版如云的年代,在昏暗录像厅又哭又笑的我们的确欠星爷一张电影票,如今第三部导演还是那个导演,只是周星驰不在。无法讨论是导演成全了星爷,还是星爷成就了导演,那个是一个很王家卫的剧本,剪辑风格颇具王家卫风格,被誉为向王家卫致敬之作。据说拍摄之前是无剧本的,而那些经典台词凝聚了所有创作人的智慧,不乏灵感突降的妙意偶得之句。

想当年,录像厅是那个年代汲取娱乐精神食粮的神秘宝地。那也是个盗版盛行的年代,普通人甚至连点正版的概念尚未形成。廉价的盗版让港片在院线处于停滞和影视工业落后的内地受到狂热追捧,侠肝义胆英雄片、幽默搞笑喜剧片、警匪火拼枪战片、捉鬼僵尸另类片等题材支撑港片进入黄金时代。

当时,最流行的港片非小马哥和周星星莫属,周润发和周星驰“两周”分别演绎的大英雄与小人物,均是构成了那个时代的标签,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青年。录像厅内,黄不拉几的模糊影像,配以昏黄的室内环境,有一种犯罪即时感,总有种偷着看的乐趣。尤其周星星电影中荒诞不经的故事情节,放荡不羁的人物性格,跨越时空的语言风格,糅合笑点的杂烩乱炖,经常出其不意的给予你会心一笑,潜伏于内心的小卑鄙又得逞了

刚入大学时,最初的录像厅坐落于紧邻校外的一排平房里,简陋的长条排椅,低级的放映设备,垃圾遍地的环境,仍然让人趋之若鹜。即便如此,没过一段时间,就作为废弃房被拆除了。之后,周边社区民房中陆陆续续开设了新的录像厅,观影环境和播放设备更优良了,尤其随着高校大规模扩张、学生成倍增多,生意越做越红火。那些精明的老板们敏锐地捕捉到商机、率先富裕起来了,并为以后转型经营更为赚钱的网吧积累了资本和服务大学生的宝贵经验。

每个70后关于录像厅的记忆定是丰腴而有趣的,许多奇闻妙事仍可娓娓道来,有时看到兴起时突然停电了,引来好事之徒嗷嗷乱叫,起哄大闹,恨不得把桌椅砸了,上演一出大闹天宫;有时会被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的老师们逮住,不顾情面地拉回教室,狠狠批斗一番,并作数千字知错悔改的虐心检讨。至于因剧情争执而大动拳脚的亦有之,演绎录像厅内别样爱情的亦有之等等。

                               (三)

任何一年代,喜剧都是必不可少的解忧舒压的一味良药,现如今电视荧屏上《笑傲江湖》、《欢乐喜剧人》、《跨界喜剧王》、《喜剧总动员》扎堆上台,可见处于快节奏、高压力的现代人多么需要精神放松了。那个年代,除了金庸,就是周星星。那个时候星爷还不是爷,而被习惯性地昵称为周星星。

作为票房最失败的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却借助盗版盛行和互联网络阴差阳错地火爆内地,一个时代也是如同一个人一样有情绪的,或许压抑太久的同学们太需要一场情感大释放了。

高中生活是“宿舍+教室”模式,到了大学就演变成了“宿舍+教室+录像厅+球场”模式。玩地更痛快成为高中生自我励志、考上大学的座右铭,并成为宏大志向不断激励着我们玩命的学习。高中是完全自我封闭、没有娱乐的,到了大学就进入了娱乐疯狂恶补模式,以前没看的全部看回来,以前没玩的全玩一遍,当然都是穷玩模式,毕竟囊中羞涩、日子很苦。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网络虽然刚刚兴起,而且每小时八九元的价格着实是个负担。

高中是个性压抑、枯燥无味的炼狱,大学是天性释放、尽情玩耍的天堂。周星驰电影恰逢其时的出现契合了新大学生们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的渴望和向往,刚刚脱离了父母唐僧式唠叨,脱离了老师牛魔王式管教,进入了肆意妄为的山贼式境地,快哉!

大学生活最热闹的地方是宿舍,那是热闹的天堂,无所不聊,无所不侃,天马行空,甚是恣意。卧谈会是胡吹海侃的神聊,聊着聊着总会时不时的冒出周星驰,舍友竞相模仿其经典桥段,扮姿有滋有味,笑声响彻楼宇,惹得看楼大爷一阵骂声。

周氏经典台词泛滥使用到无极限,对其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段“爱的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台词不知成全了多少对大学恋人。或许,当下人用那神奇月光宝盒,让年轻的周星驰穿越到20年后的现代,“无厘头”或许战胜不了那些“帅酷拽”。

中文系的大仙大神们使用专业理论的武器,从语言学、受众心理学等各种角度,洋洋洒洒数万言,煞有介事地剖析着周星驰电影的典型性特征,逐渐衍生为一种电影现象。元旦晚会上,那时还没有跨年演唱会,各大院系才子佳人们纷纷上演煽情版、爆笑版、外语版、悲伤版等各种版本的“爱的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让大家在欢乐和笑语中迎接新年。

                            (四)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周星驰,那是关于岁月逝去的一段回忆、关于青春美好的一帧画面,某一时某一刻还会时不时的浮现于眼前,依然会心一笑。带给你快乐的时光,岁月就是这么被快乐的消遣的。

关于《大话西游》系列电影的评论文章,犹若齐天大圣拔毛分身的猴子那么多,毋庸赘述,且众多学院派“砖家”、“叫兽”们进行了全方位解读和深层次分析,俨然成了一门学科。

“无厘头”是那个年代特有词汇,专供周星驰独享的“喜剧王冠”,也是周星驰的驰骋影坛、独步江湖的“独家绝学”,按现在讲那是“现象级”的创造。“无厘头”是典型属于周星驰的,除了他尚未见到因此风格爆红的明星,无论怎么效仿,均得其皮毛、而失其精髓。因为他的喜剧,大多笑中带泪的。

“无厘头”表演形式突破传统思维禁锢,时为心里装满鬼点子的整蛊高手,时为满脑子馊主意的市侩小人,时而伪装很坚强,时而话语很嚣张,时而假装很正经,透射出底层小人物的人生智慧,充满着面对困难的奇思妙想,嬉皮笑脸度过人生的难。

周星驰的笑或为“冷笑”—无可奈何之笑,或为“奸笑”—小人得意之笑,或为“干笑”—哭笑不得之笑,甩掉一切做人之尊严,在标志性笑声“哈-哈-哈-哈”中,将对常规和世俗的认知狠狠地摔在地下,并跺地粉粹,同时也将浑身疲惫全部遁迹消形、无影无踪。

(五)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周星驰,就如同并不是那么的超喜欢《西游降魔》等工业电影时代的新片。对大话西游的题材不断地被翻拍或重新塑造,留下口碑的寥寥无几。当那些商业烂片导演们寄希望利用情怀,过度消费周星驰时,“无厘头”风格已被吸空了养分并悄然隐去。画面美轮美奂了,特技足够炫目亮眼了,可关于人与人情感的描绘和表现张力削弱了,成了暗无表情的文化消费品,就像餐巾纸一样,在一顿饱餐之后用完了也随手就扔到垃圾箱了。

再精美的舞台背景、再炫丽的3D技术,无法遮饰苍白的剧情。毕竟电影之所以感动人心的,还是演员表演和剧情逻辑,再逼真模拟代替不了角色的真情流露。就如同70年代的人只爱看83版《射雕英雄传》。尽管那时电影工业技术相对薄弱,无论布景还是道具,制作有些粗制滥造,但仅靠演技和剧情尤其是经典台词就足够支撑影片了。

经典就是经典,永远无法复原和再续。一切解释都是乏力的,尽管有些情节看了数遍依然是浆糊。其实,没有必要非把一切关系都缕清,因为感情就是如此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谁又如何分的那么清呢!

经典永远都是经典,可以再次解读和重新演绎,却无法超越。因为经典的创造都凝聚了当代人的精神智慧和时代的显著特征。你可以在制作上、发行上实现超越,但你无法改变现在人对那个时代的独特情感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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