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 城郊
那日同朱远圻说完话,两人都似解脱了一般,再见面时,相处时多了几分自在与默契。朱拂玉瞧着只当瞧不见,终日催促李灵雨快些了结邢郁尘的事情,好回京复命。
这日,栾欢月陪着李灵雨往武当山去,两人乘着马车到了武当山脚下,徒步往山上走。
李灵雨瞧着栾欢月心情似乎极好,东瞧瞧西看看地,心里有话想说:“妹妹…我有一事,不得不警醒你!”
栾欢月好奇地看向李灵雨,见她犹豫再三,开口说道:“虽汉世子于宴席上舍身救下你,难道你一点都不疑心他的目的吗?”
栾欢月听后,恍然一笑,目光深邃地望着武当山问道:“姐姐,若是你,你可疑心?”
“我…我也说不好!”李灵雨想了想,自觉判断不出。
“姐姐,世子救下我,于世子可有什么好处?”栾欢月问道。
“世子救下你,可得你芳心。”李灵雨想来想去,只得了这一答案。
“姐姐觉着,以世子之尊,会为了得到我的芳心,做的这样决绝吗?那一刀刺的可不轻啊!”栾欢月似是想起了那日场景,有些怅然:“若世子真是为了得到我而如此设计,我更没什么好警醒的了。”
李灵雨仔细一想,觉着无可反驳,低下头不再做声。
“姐姐是被谁请来做了说客吗?”栾欢月见李灵雨不吭声,温声反问道。
李灵雨脸面一红,忙辩解道:“我…我也是觉着此事蹊跷才多嘴…”
栾欢月拉起了李灵雨的手说道:“我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如今我已孑然一身,除了姐姐,便没什么好怕的了。”瞧着李灵雨听完眼里蒙了层雾汽,栾欢月捏了捏她的耳朵笑道:“往后姐姐可别听风就是雨了!”
两人正笑着,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身一望,便见孟连衣独自一人站在两人身后。因着朱远圻受伤,孟连衣连着老实了好几日,又得了朱拂玉警示,每每见着栾欢月都远远地避开了。
“你们可是去武当?”孟连衣见着栾欢月,眼神缩了缩,看向李灵雨问道。
“姑娘是和我们顺路吗?”栾欢月见孟连衣不理她,反而更愿意凑到她身旁说话。
“不顺路!”孟连衣见鬼似的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栾欢月,逃开了。
“那日世子受伤,你随世子医治,想必是没瞧见二皇子暴怒的模样,当真是吓人。”李灵雨似乎也是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将朱拂玉所作所为一样不差的告诉给了栾欢月。
栾欢月拉着李灵雨往前走,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至黑虎庙近前,已依稀能瞧见武当山门,李灵雨渐渐地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两人歇息了片刻,还待再出发时,李灵雨拉住了栾欢月的手说:“欢月妹妹,我…还是不去了罢!”
栾欢月知道她是有些紧张,宽慰道:“姐姐不远万里前来,难不成不是为了见他?”
李灵雨神色复杂,低下头小声说道:“若万一……”
“我懂姐姐的顾虑!”栾欢月握住李灵雨的手,让她安定下来复又说道:“我先去替姐姐瞧瞧,若他早已忘了婚约,姐姐也不必再问了。”
李灵雨点头,两人又说了两句,栾欢月便独自一人上山了。李灵雨见栾欢月的身影渐渐消失,转而望着武当的山门怔怔出神,却觉着有人在自己背后轻咳了一声,扭身去瞧,就见许云鹤侧立而站,“啪”地打开扇子,微微扇着风,神色郑重。
“许公子,你怎的会在这儿?”李灵雨见着许云鹤有些惊奇。
武当山门口,孟连衣正与一青年男子站在一起说话,神色激动,栾欢月远远见着,却又避不开,只得无视两人,走到山门向武当弟子打听邢郁尘。
两位守门的弟子面面相觑,指着站在孟连衣身旁的邢郁尘道:“他便是邢郁尘。”
邢郁尘见有人来寻自己,有些纳闷地看了孟连衣一眼,走至近前问道:“这位姑娘找在下何事?”
孟连衣也跟了上来,有些不高兴地白了栾欢月一眼:“你不老老实实地去做你的世子妃,做什么要来找他?”
栾欢月瞧着孟连衣直接挽起邢郁尘的手臂,整个人黏在邢郁尘身上笑而不语,反望着邢郁尘问道:“你可还记得杭州老家,有一未过门的妻子?”
邢郁尘有些吃惊,却从栾欢月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得沉声问道:“你认得雨儿?”
“你久久不归,她父母便要将她许配他人,她不愿负你,只得跳崖玉殒。”栾欢月说的简洁,见邢郁尘一时震惊,一时难过,心里却毫不怜悯,又道:“因你两家已无婚约,想来你家中并无人向你报信。我与她姐妹一场,此番前来,也算替她了却一段尘缘。”
邢郁尘沉默了半晌问道:“她可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我想……她若瞧见此情此景,想必有再多的话,也不愿再说了罢!”栾欢月冷眼瞥了孟连衣一眼,孟连衣也有些感怀,躲在邢郁尘身后不说话。
邢郁尘望了眼身后的孟连衣道:“这一世是我负了她……”
“公子严重了,公子若真有愧于她,便…”栾欢月瞧着孟连衣说道:“珍惜眼前人罢!”
孟连衣没料到栾欢月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惊讶,随即面色一红。
栾欢月言尽于此,转身便离开了。行至半路,孟连衣追了上来,双颊微红,望着她,有着少女独有的可爱和活力,比在世子府内俏皮了不止一两分。
“那位雨儿,想必就是李姑娘吧?”孟连衣开门见山地问她。
栾欢月微微一笑,却避而不答反问道:“你成日里在世子府胡闹,是想闹着让世子退婚吗?”
“我父亲身在官场,许多事我无法逆着他,只得想些别的法子。”孟连衣点头,承认的很痛快。“你为何要向郁尘说谎?”
栾欢月仔细瞧着孟连衣的表情,端详了会儿问道:“我却是说了谎,你也没同他讲实情罢?”
孟连衣面上一红,急声说道:“鬼知道你有什么阴谋,我自然是先探查清楚,再同他讲清!”
“你这话说的诛心,我帮你了,你却说我有阴谋!”栾欢月面露痛心,一副孟连衣欺负了她的样子。
“今日你帮了我,明日这便成了我的把柄,你是真瞧着我傻吗?”孟连衣见她又开始做戏,有些恼怒的指着她。
栾欢月把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往旁边一推说道:“如此说,你夺了旁人的姻缘,反倒占理,我帮你扫清障碍,成全你们,却有错处?”
“我…你这人心思好歹毒,明明是你断了好姐妹的姻缘,如今反倒怪起我来!”孟连衣被她质问,只得避开她的眼神,强撑说道。
“你若存着向灵雨姐姐揭发我的心思,自可前去。到那时,恐怕……”说至此处,栾欢月抿嘴一笑,眉眼里全是得意。
孟连衣有些吃惊地望着她,见她望向自己,眼神有些想避开,却又强迫自己和她对上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你记着,你同邢郁尘,都欠着李灵雨!而这份恩情,是要还的!”栾欢月收了笑容,眼里满是凌厉,把孟连衣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说完话,栾欢月便离开了,留给孟连衣一个背影。孟连衣心有余悸,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却生出一个想法:二皇子与她,真是相配极了!
走到黑虎庙,远远便见李灵雨一人站在庙门口,正往自己身上张望。栾欢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缓缓地走向她。
“怎的这样快就回来了?可是人不在?”走至近前,李灵雨问着。
“守山门的武当弟子说,他出外游历未归,想必短期回不来了。我已给他留了信,三年内若他还愿寻你,便去京城即可。”栾欢月面色显不出一丝端倪地扯着谎。
李灵雨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嘴上却说:“这样甚好!若没那份缘分,自也不必再见!”
栾欢月又安慰了李灵雨几句,两人便想携下山了。
谷城 世子私府
马车停在世子私府门口,栾欢月与李灵雨两人下了马车,便瞧见了府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朱拂玉得了张礼的通禀,让张礼掀开了帘子,自己坐在车里瞧着两人。
济源走至两人身前道:“灵雨妹子,栾姑娘,二皇子已替大家收拾好行装,若事已办完,咱们不若即刻启程罢?”
栾欢月想了想点头,对李灵雨说道:“姐姐,你且先去。待世子伤势好转了些,我便去京城寻你。”
李灵雨与济源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朱拂玉离三人不远,自然也听见了栾欢也说了些什么。他早料到她不会跟自己去京城,高声说道:“既然她还有要事在身,济源你就别再阻拦了,李姑娘,咱们走罢!”
栾欢月望着马车绝尘而去,心里莫名有些烦闷,却也不做他想走进了世子府。行至花园,瞧着池里的睡莲开的正好,百无聊赖地拾起了池边的石子便要往池子里扔,却被一人握住了手,被他环至怀中。
栾欢月虽有些吃惊,但瞧着握住自己的手,便知是朱拂玉,一时没有吭声。约莫片刻后,朱拂玉开口再她耳边轻声道:“我知你留下是为还他救命之恩。但只准你照顾他半月,若半月后,你还不动身前往京城,我便杀了李灵雨。”
朱拂玉说完话,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飞身离去。只留下栾欢月,面色复杂的缓缓地垂下了握着石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