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给《大秦》写个读后感,却老找不到切入点,结果看到孝公传位那儿想到我老墙头了,恍然发觉这两对儿还真有点迷之相似。于是瞎写几句,越写越发觉得我CP们怎么这么好,一对对都是后世典范。
关于开端。孝公一卷求贤令诚恳极了,“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疆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史记•秦本纪》)结果卫鞅呢,一来就用帝道王道驴了他两回,看起来一点也不诚恳,孝公很气,瞌睡中透露着想骂人(《史记·商鞅列传》:“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时睡,弗听。”);玄亮的“凡三往,乃见”就不用说了,不知道我亮是不是故意的,总亏了玄德脾气好。那时候文人率性中带着点傲娇,主上求贤若渴又宽容大度,最终一对青山松柏,一对如鱼得水,金风玉露一相逢,此处应有“you are my destiny”奏起。
中间几十年的君臣相得自不必多提,两位君主都能毫无保留地给予臣子权力,自己甘愿隐没于他们的光环之后,这才是最叫人感慨的地方。有姑娘说,“历史CP极致的浪漫,就是我的史册里处处都是你的名字。”深以为然。而在孙老书中,这浪漫又叠了一层:新都名咸阳,是孝公叫商君给起的。这意味着,“只要大秦不灭,你的名字,就会伴随着秦人的国都世代流传”——你们老秦人的告白真耿直,sixsixsix。
二十年能发生很多事,但在他们的传记里,是一点猜忌都找不出来的。也许幸福的君臣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君臣还在互相撕着,总之,在向着规划的未来携手前进的路上,这几个人一点一点地老去了。
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传商君,辞不受。
——《战国策•卷三》
章武三年春,先主於永安病笃,召亮於成都,属以后事,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
很有些伤感,但这正是我第一次将这两对联系到一块的地方——先说明,我一点也无法将这两个托孤往阴谋论的角度想。即便去掉一些盲目的情怀因素,我也宁愿相信,这两位君主,是可以为了他们和自家臣子共同的理想去放弃一些东西的。
史书短短几句就让人格外难过,并不敢想象故事里主人公们在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似曾相识的托孤,而结局却截然不同,这是谁也无法想到的:孝公死后半年,鞅被诬谋反,新继位的惠文王将其车裂于渭水畔;而在苦苦支撑多年之后,亮带着无尽遗憾病逝于五丈原。然而——鞅虽身死,但商君之法已根植于每一个秦人心里,包括敬他惧他的惠文王嬴驷;而亮竭尽了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梦想离他越来越远。和后者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痛比起来,我竟不觉得前者是个BE,甚至三观不正地以为,像商君这样的一位法家殉道者,便该有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壮烈结局,也算是死得其所……并没有!孝公你为什么不多活二十年啊! 地府有揍儿子直播吗!
说到底,青山既崩,松柏何存?这样的未来,似乎又是早早决定好的。也正是到现在才猛然发现,史书上寥寥几笔、面目模糊的秦孝公嬴渠梁,正是商君可以安然变法的根基所在:力排众议重用魏人卫鞅的是他,打压世族替鞅铺平道路的是他,甚至不惜牺牲哥哥和儿子以稳固变法的也是他。也许本质上他们君臣同样疯狂,但孝公却能以与年纪绝不相称的沉稳,作为守护在这个法家士子身后一面厚重的盾,为他排除万难,助他一往无前。还有什么能比这种不可分割的关系更加美好呢?
玄德的关爱则是另外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也许因为更年长一些,也更深思熟虑一些,他最终留给亮的,是无人能撼动的权威和地位。矫情一点来说,“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去完成那些未竟的事业。”这种纯粹的信任,真叫人感动又难过。
Ps:在“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 (《史记•商君列传》)这段本应是很严肃的事件里硬生生get到一份迷之笑点:景监小天使还真是完美履行了传声筒的职责。
又Ps:太史公批评卫鞅批评得很厉害,说他“天资刻薄”,自作自受。结果在《三国志》里猛然一见亮亮也曾被人指着鼻子说 “刑法峻急,刻剥百姓”,居然有点安慰:我亮法家思想那么明显,说不定还是商君的小粉丝呢——于是俩cp又有了个奇妙的联系。
再Ps:玄德在给儿子的遗诏中说,“……可读汉书、礼记,间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益人意智。”(《诸葛亮集》)
商君书几个骤然入眼,仿佛历经轮回之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忍不住就有些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