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个令人抓狂的地方
林子走呀走,就是走不出眼前这片密林,前面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树木,看不到边缘,看不到太阳。她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进入这片森林,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身在其中了。寒冬,独自一人身处树林丛中,恐惧四起,林子抱紧双臂。这时,她才发觉全身湿透了,冷冰冰的。她很想知道自己是何时来到这片静得出奇的森林,可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头绪,满脑空白。抬头看见天空布满厚厚的雾霭,远处是朦朦胧胧,树木与天空融合一起,脚下是湿漉漉的草。一阵阵瑟瑟的冬风吹来,整片的思茅松摇曳,唰唰的,还有滴答滴答的水珠落下。
林子感到异常的压抑,大声的喊出来:“是谁把我弄到这儿?谁?老天爷,别跟我开玩笑。求求你们,把我送回去。”她是用尽了力气,声音传到很远很远的边际,没有半点的回响,留下单身的她。她无力的蹲下身子,双手抱紧头部,呜呜的哭出声,“求你们,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任何的回音,静悄悄的,她能听到的是风儿唰唰吹过树枝的摇曳声。
林子不断的思考,寻找出路,尽快离开这个没有人烟的森林,再呆下去,会越来越承受不了。这实在是荒唐至极,等自己发觉时,独自一人处在陌生的环境。
林子停止哭泣,知道哭喊是无济于事了。站起来,她揩去眼角的泪水,仔细的观察周围的地形地貌,看看天空,鼓足勇气,向着高处走。
这片森林,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思茅松,枝桠相互交叉、缠绕、重叠。很多的地方,遮挡了天空的光线,地面变得黯淡,白昼与黄昏没有多大的差别。林子拣光亮的地方走,这样,线路变得曲曲折折,她向高处走的路程拉长了。
用了一个小时左右,林子终于寻到一处高处。这个高处能看清方圆几百里的森林,林子绝望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部是茂密的思茅松,看不见一点点的人烟。林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又不停的流眼泪。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老天爷!你是要的命了?我做错了什么?让我承担这种后果。”
林子已经管不了臀下石头的冰冷,顾不了寒风的肆掠。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怎么走出这片森林。摸摸全身上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带,最起码的平常不离手的手机也没有在身上。
“该死的,是谁把我弄到这里?快带我离开。我害怕,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到这个鬼地方,让我离开。”
林子不知不觉昏昏入睡。这时,莓莓从旁边的一棵松树下一跃而下,跳到林子躺下的石块,在她头边趴下,用一只前脚扒开林子的头发,摇摇头。林子感觉面部有弱弱的暖气,睁开眼睛,看见一只猫蹲坐面前,“啊!”大喊一声,一下子惊坐起来,才看清是莓莓。
“林子!知道你会为什么到这儿吗?”
莓莓一开口,林子惊得哑口无言。这时,她想起李芳说过的会唱歌的猫咪,当时她是千万种理由不相信她讲的怪事。而此时,林子觉得世界真的变天了。自己不相信的事情,发生了。现在,她发觉脑袋迟钝了,像陀螺,不停的原地打转,转不动了,倒在原地。她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是陌生的地方,方圆几百里见不到半点的人烟,生长着重重叠叠的思茅松,天空暗淡淡的,更令人想不透的是她养的猫对自己讲话。她再也逃不出去这个想法的范围,来来回回,一遍一遍的回想这些,想的次数多了,脑子累了,打盹了,林子昏倒在石块上。莓莓看见她昏倒,在她周围来来回回的走动,时而挠挠她身体,时而挠挠自己的脑袋,时而跳上跳下,时而静静的躺下。
天空,下起绵绵细雨。细雨漫天飞舞,滴答滴答,落在针般的松叶,压弯针叶,雨滴顺着流,滑到针叶顶端,垂直落下,被压弯成弓样的针叶瞬间弹起,接着几滴细雨又飘落它上,针叶反反复复的接受雨滴又让它离去,就像跳动的音符,在重复中,奏出一首长长的轻音乐。一山一山,一片一片的松树林,演奏着这首大自然的轻音乐,轻轻地,寂静中传出它们美妙的和弦。这是一首纯天然的音乐,随性而起,浑然一体,没有修饰、改造,它们是大自然的心声,几个不协调的声音,也成了这首轻音乐中的重要的音素,共同谱写出优美的音乐。
莓莓听到了山林演奏的这首音乐,静静地躺在林子的胸前,竖起耳朵,静听。林子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石块的上方是密密匝匝的松叶,遮挡了细雨,雨滴落不到石块。很长时间之后,昏倒的林子大大的喘一口气,苏醒了。看见莓莓安静的睡在胸前,摸摸它,它也醒来。雨后的天空,几片云彩,疏疏落落,点缀蔚蓝的天际。林子错过了一首动听的音乐,如果她听见了,心里的恐惧会减少,而现在,面对毫无方向的松林,她的内心充满恐惧。
机遇很重要,抓住它,能造就另一方事,错过它,继续逃不脱的困局。
“林子!知道为什么我们在这儿吗?”莓莓又开口讲话,这次,林子听见它的话,不再惊讶了,之前就听李芳讲过,再是这荒山野岭,有个可以讲话的,可以与自己作伴,“你能不能讲句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讲人话?”比起它问的话,林子想知道这个诡异的事。
“你们为什么都问这个问题?”
“我们?你的意思是和你讲话的还有别人?”林子问到,“难道你对李芳也讲过话?”
“没有,我和她没讲过话,倒是与她家的会唱歌的猫咪讲过话,我可羡慕那只会唱歌的猫咪,它会唱歌,而我不会。”
“不是李芳,那会是谁?只有李芳提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我是怎么来的?是你和强养的一只猫,你说会是谁?”
“啊!我没有听他提起。”
“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说呢,我很难解释我们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
“但是,我们之间发生了这种奇怪的事。总有一个合理的说法。而你是了解的。”
“我也不知道,我了解的是你们需要我们,我和会唱歌的猫咪就出现了。是你们的需要,我们才出现。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存在一个我们相互之间可以交流的时光隧道。”
“你是说我们通过一个隧道,时光里的隧道?”
“也不是这么简单的理解。这么说吧,在你们人类生活的世界,有一个角落是另外的轨迹运行,我就是通过它而来。我们暂且理解它是时光隧道。”
林子觉得自己身处科幻电影里的情景,或者说是自己在拍电影,感觉太虚幻。如果相信莓莓的话,就是说明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一无是处,统统是废料。可是自己又确确实实的与莓莓讲话。
“我真的无法理解。”
“你不需要懂,因为你对我的需要不大,我仅是让你知道,世界确实有这种事情。”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到这个不熟悉的森林?等我发觉,自己已经在这儿了,这让我感觉很突然,就像自己是无意间冒出来。我对自己到这儿,没有一丝半点的印象,不停的想,可是毫无长进。知道吗?我很害怕,怕走不出去,怕见不到自己熟悉的人。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非常的恐吓,身后有动静,我就吓得不敢迈出脚步,全身颤抖。找到这块平整的地方,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真的害怕,一刻钟都不想停留在这儿。”
莓莓听完林子的讲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石块来来回回的走。林子看它没有要讲话的意思,接着讲下去:“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能不能带我出去?”
“这是在你的梦境,是你内心的世界。我和你,在你构建的幻想中。不过,这儿也是现实,同样真真实实的存在,与你生活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在你熟知的世界,此刻的你,不再那儿,而是在这个世界。”
林子掐掐手背,很疼,再捏捏脸颊,很痛。梦境,不会有感觉。
“我能感觉到疼痛,这不可能是梦境?这到底是何处?”
“这是另一个世界,不是你生存的那个世界。你就当它是梦境,在这个世界,你面对的是自己的过去。”
林子知道再问下去,莓莓也只会回答这儿是梦境,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她颓废的又躺下。她感觉到了冰冷冷的石块,身体也冷起来。摸摸身子,一件衬衣加一件外衣,一条裤子,一双球鞋。她闭起眼睛,脑子想身上所穿的着装。林子觉得脑袋可以想事情了,能够想的很远,记起很多的往事。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在洗马河畔,她和强的分手。那时,她狠心的甩开强的手,义无反顾的从他的视线消失。她对强的前途,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她要的是一个温馨的屋子,一件暖暖的衣服,一份安全感,可是她的强给不了这些。两年了,两个人蜗居在光明巷十号那间三十平方米的小租房,每个月为租房费、水电费而愁苦,节衣缩食,过着吃了这顿下顿下不了锅的生活。而强对改善这些没有尽到责任,一心思在自己的文字,大多数时间是埋头写,没有吃的了,出去做零时工,挣点生活费,很多的生活补贴,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的挣取。
那个夜晚,林子是狠心了。她发誓,自此之后,与强各走各的路,他的是生是死,和自己毫无关联,随他自生自灭,而自己重新生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子想到这儿,脑袋打住了,像似被一面高大的墙堵住,穿不过去,停住了。她想起了莓莓,看看她,可是,莓莓已经不在了,不见踪影。林子大声的叫:“莓莓!你在哪儿?快回来,要带我出去,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带我离开。”任她如何的叫唤,莓莓不再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子茫然的看着松树林,她找不到出路,也想不远,整个人陷入绝望。一直躺着,凝望上面交织的枝叶,从缝隙窥见到天空,看见天空中有几片乌云飘过。天,在她进入睡眠是蔚蓝色;而在她醒来就变成暗淡淡的。但,对变天,林子一无所知,她是现在才凝望天空,只能看清目前的情况。看到即将来临的坏天气,她更沉重了。她彻底恢复了感觉,能够感知周围的一切,这让她有了一些安慰。她打算再躺一会儿,好好整理凌乱的思绪。她一点点的回想,从昨天的事记起。
昨天,她、强、林子,三个人在“茶城小吃”交谈,是一件有关强写的一篇小说《会唱歌的猫咪》,强和林子为这篇获得“茶城杯”的一等奖的小说,而商量部分的修改,她是后面去跟他们相见,之后,她和强回到光明巷十号租房,跟莓莓说说话,和强入寝了。
林子回想到这儿,再也记不起其他的事情。然后,她独自身处这片森林。这中间的环节,林子都记不起。一切的发生,很突然,犹如瞬间变换时空,眨眼睛,从熟悉的空间到一个陌生的空间。
“我究竟在何方?谁能帮我解答?莓莓,刚才好好的还在这里,你去哪儿了?”
林子爬起来,从石块跳下,绕着这块平地走,走到西北方向,她发现有脚印和折断的树枝。林子印着留下的标记的方向走,没有回头看。在她呆了很长的那个平地,她走上小路之后,莓莓从树枝跳下下来,站在石块,看着林子渐渐走远,说道:“林子!我们还会再这个地方见面。”莓莓说完这句,突然间,从石块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子沿着标记方向走,越走越远,进入森林的深处。她害怕到极致,身后有风吹动树叶,令她胆战心惊,身子冒出冷汗。她一直走,相信沿着标记的方向走,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走的路程越多,越往森林深处。松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大,遮挡了天空,光线更加的暗淡,水珠更多了。林子走累了,停下脚步,才发现露水打湿了整个人,看看周围,一棵棵粗壮的松树直插云霄,看不到天空,地面是厚厚的小草,阴森森的,她不停的打寒颤,抖索着肩膀。唯一令人安慰的是她走的小路越来越清晰,杂草丛中明明可见,一直往前延伸。到这个程度,林子不能再顾虑,只能是往前走,一直走下去,这条小路是唯一的希望。想要离开这片森林,林子能做的事情是一直走,不停的走,走到尽头。
林子马不停蹄,小径,越来越成路的样子。她吃了一个定丸心,肯定会有一条出路。加紧步伐,脚步声,踢跶踢跶,回响她周围。偶尔有虫鸣,听起来,声音比之平常很大。有几次,林子觉得听见野猪的嚎叫,她怕野猪袭击自己,小跑起来。
林子在恐惧与希望之间奔跑。她差不多带走带跑一个小时,到了一间屋子前面。看见房子,林子安下了心。站在房子前面,林子端详了一会儿。这间房子建在几个大树上,一把梯子供上上下下,真真的空中楼阁。茅草覆盖着屋顶,有两个窗户,一个大门。房间后面是一条小河,小河边停靠一艘木船。
林子登梯而上,敲响关上的门板。
“有人在吗?”
“你终于到了,进来。”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回答。
林子站在门口,不敢打开,问:“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会到这儿?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到这儿。”
“你自己进来吧。我有点忙不过来。”屋里的人说,也传出器械碰撞的声音。
林子犹豫了,进还是不进,拿不定主意,愣愣的站在门口。她抬起手,又落下,抬起落下。屋里的人等不得,或者是忙完了,打开门。林子看见一个男,跟自己的年龄相仿,整张脸图画着彩绘,穿着一件长长的麻布衣,脚上是一双木鞋,手握一根铁棍,铁棍沾着渣,有股苦味。林子想到了土著人,这片森林生活着土著人。自己千辛万苦的走到这儿,见到人,竟然是土著人。土著人,肯定不会让自己离开,一点点折磨自己,吃掉自己。林子瞬间昏倒在门前。男子抛弃手中的铁棍,将林子抱起,进到屋里,将她放在床上。
男子不停的给她做苏醒,林子醒来。
林子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到这儿?”
男子答道:“你的那只猫跟你说过的。”
“你知道我养的猫?”
“知道,我很清楚。”
“你是谁?”
“一个神汉,像神一样的人。”
“那你说,我怎么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回到熟悉的地方。”
“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好了,跟你说清楚。”
男子将手从林子面前划过,林子立即进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