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狐林内有两个山峰,首峰和尾峰,形状刚好像鸟头和鸟尾。尾峰是个连片的小囚笼,许多陨铁做成的鸽笼子紧挨在一起。看起来族人互爱,已经很久没有人去享受过那鸽笼的待遇了。鸽笼的铁门就随意敞着,被山风的手臂来回玩弄,叮当作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倒像一首催眠曲。
首峰是琉璃族的神庙所在,作为旧望族的代表,琉璃族每年还是要规规整整的完成对忘神的祭拜,诵读完那些没人听得懂的古忘文祭篇。族长仙宝在首峰之上严肃诵读的时候,底下族人无精打采,都会掏出自己的小瓶子,拿鼻香粉解乏,有时吸得深了,刺激得喷嚏连连。这时仙宝会停下来,轻轻敲一下神庙外的羊皮老战鼓,提醒下面的人。
这只两人高的老战鼓已有一千年多的历史,但它看起来比下面的琉璃族人还要无精打采,像个皮肉松垮的老头,很不情愿的闷响几声。由于手头有驭鸟血统这张牌,但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冲突,嫁出去一个族脉的公主就能化险为夷。所以那张老战鼓也几百年没有引吭高歌过了。
首尾两峰之间有个招风的尖崖,像颗犬牙突出在山体外,琉璃族人在上面杵了一个木头的圆台,没有支脚,全靠崖石的尖角把它卡住,远看就像被犬牙勾起的一个菜盘子,所以琉璃族人干脆就管那个会客台叫菜盘子。
不久前的晚上,天根湖的族长桑合应仙宝之邀来喝茶,两人就蹲坐在这个菜盘子里,玩儿了驭鸟血统这副牌。仙宝手上捏着仙贝的婚嫁,桑合捏着的则是最强的新望族势力。
夜深的时候,狐林的雾气开始在树木间腾腾升起,草木吐纳剧烈,山谷里就会浓雾缭绕。琉璃人几乎就在此时,准点关闭门窗入睡,一是因为雾里难辨事物不方便活动,二是因为水雾潮湿容易侵伤筋骨。这时坐在菜盘子里,可以俯视脚下的山谷,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仙宝和桑合谈论的内容虽然凡俗小气,但是远看上去,他们被白云簇拥,只一盏玻璃暖灯在林上忽隐忽现,像是场山中仙者的神聊。
“我这次来,是履行我太爷爷与贵族定下的亲约。”桑合说话直截了当,他来琉璃叨扰了两三次,都被拒之门外。桑合后来听说,要敲开琉璃族长仙宝的门,总要来点硬手段,给他们点颜色才行。天根湖人很喜欢玩儿阴谋诡计,桑合也不例外,所以他走了一步强抢仙贝的棋,仙宝果然就邀请他喝茶了,他觉得蛮有意思。
仙宝礼貌的向桑合杯子里添上一些热茶,不温不火的答道:“您在集市上强抢,让仙贝有些受惊了。”
桑合不屑的瞥了撇嘴,夜色里仙宝并没有瞅见,只听见桑合说话的语调始终保持着低调缓稳,让人误以为他的话语里包裹的是真心实意:“我年纪小,行事稍显鲁莽。请仙宝哥哥原谅。”
桑合听了听仙宝均匀的呼吸,继续说:“不过,您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我冷静下来,决定应这趟茶约的吗?”
仙宝淡淡泯了一口茶,依然没有作答,他跟仙止一样,包裹着绿色的头巾,梳了豆芽菜一样的顶发,那是旧望族人的高贵傲气所在。只不过他脑袋比仙止大,比一般人都长得大,他高贵傲气的小辫子显得更小,在风中狂舞。但是作为族长,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一定要保持内心的镇定。
“我在收到您的茶邀时,也同时收到了大法师的传号:日辉灼灼,恒火熊熊。”桑合故意漫不经心的说。
“忘界大法师的传号!”仙宝显得有些惊讶:“祜叶行消失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是他呀。会不会是有人冒传?毕竟几十年来,忘界中再没出现过这样的传号。”
“不管是不是有人冒传的,我们也得考究考究那传号的内容吧。”
“那传号说什么?”
桑合神秘的笑了笑,把脸凑近压低声音:“和肖云在一起那个女人,是普多公主重生,不许动她!”
仙宝镇定的看着桑合没有任何反应。桑合既然应了茶邀,提起这茬,必定有他自己的洞察。仙宝只是奇怪,肖云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和华姆,这消息是如何不径而走,又是谁这么大胆,冒传大法师传号。
桑合见仙宝目无表情,呼吸仍然均匀,连一丝涟漪都找不到。他更加确定的点点头:“您果然早就知道,肖云和你们琉璃族关系密切,他当然不会瞒你。不过,现在知道这事儿的,恐怕已经是大部半个忘界族群了。不管那句传号是谁所为,这个传号者表面是要保护普多,实际是故意暴露她的身份,引得忘界人马骚动。”
仙宝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他们骚动吧,与我族有什么关系,我们常年避世,并不想介入这些莫名其妙的纷争。”
桑合那手指不停沿着茶杯的边缘画着圈儿,一边画圈儿一边琢磨,都知道凭借驾驭五彩神鸟,琉璃曾是忘界中数一数二的望族。忘界坍塌,神鸟覆灭,琉璃族渐渐没落,到现在连族脉的女人都可以被人强抢。所谓避世不争的生活,究竟是真心所向还是不得已为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天根湖势强族大,不仅可以保琉璃安宁,还有能力在各方争夺中,守住普多这个香饽饽。
桑合心中很有底气,他急着绕过自己掌权的姨母,干出一番事情,丰满自己的羽翼,好把这些贱女人都送到地狱去。桑合想着想着,不由胸中升起怒火。他均匀缓慢的吸了一口山中的凉气,感觉脸皮从内到外冷了下来,冻得他细长的小眼睛皱在一起。他摸了摸鼻头上的小凹痕,他觉得自己那里长得最沉稳,每次要压制自己年轻躁浮的心,他就要摸摸这里,然后才开口说话。
“肖云与你们来往密切,算得上半个琉璃族人了。可他是冰崖族的护法......”桑合讲到这里都忍不住笑了笑,没见过比这个肖云更无能的护法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哎哟,虽然他法术低劣,但毕竟是冰崖族的护法。他和普多重生脱不了干系,你们又怎么脱的干净。而且,你琉璃族长期弱势被欺,难道就真不想翻身了吗?”
听到这儿,仙宝很不高兴。他当然知道自己族人长期弱势被欺,可是他们是老资格的旧望族,怎么就就轮到一个新望族的小屁孩儿在这儿指点。他气得鼻孔里突然喷出一口气,像发火的老牛,把之前塞到鼻孔里的鼻香粉都喷了一桌子。桑合没看见那些和着鼻涕的鼻香粉,但是他感觉到仙宝生气了。
于是他喝口茶缓了缓才继续说:“普多身上藏着永生的秘密,你也许不关心,可我想要,你可助我智取不动干戈;而你想要的,若大不到复兴琉璃,总还需一族安宁吧?仙贝嫁给我,你就有了最有力的结盟。退可安,进可共谋永生之法。”
仙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说:“琉璃虽小,却从不示弱。仙贝嫁你,我是比较满意的,有意撮合,所以才邀你喝茶。仙贝也是个倔脾气,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她喜欢的我们便支持,她不喜欢的,怎么说也是无用。”
其实仙宝早听说天根湖的小族长年轻有为,气质出众。比起其他那些来求亲的老头子或丑八怪,他更愿意留个机会。约他过来,就是想免了他和仙贝的误会,让仙贝好好看看,看上了,也许能是一门完美的婚配。可是没想到这个桑合小小年纪就野心勃勃,除了冲着“朱女神躯”的预言,还另有所图。至于普多的事情,仙宝拿不定主意,并没有答复。那是各族争夺的焦点,如果说妹妹仙贝像个烫手的山芋,普多重生就是一箩筐烫手的山芋。
“哎哼,”仙宝长叹一口气说:“都是些棘手的事情,我们多谈几日,慎重一点也无妨。今天夜凉雾重的,您先回去好好休息了吧。”
仙宝首先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又走过去搀住桑合的手,把他从坐垫上拖了起来。桑合还想再劝说,仙宝却迅速伸了只手到灯座下,把桌上那站玻璃暖灯给灭了。
灯还没灭的时候,仙贝就早已经候在山下了。仙贝性格倔强而有节制,还稚气未脱,但已经温婉而知进退。她远远看见菜盘子上的灯光灭掉了,桑合和仙宝终于结束了谈话,顺着不同的小路,分别向山谷里走。她悄悄到路上堵住了桑合的去路。
“桑合族长!”仙贝从大树后面探出脑袋,叫住了桑合。不知道什么时候,仙贝在身边扯了一把野草在手里,来回搓着,显得有点尴尬和局促。余连沙一整天都在催促仙贝,请他去向桑合求情,放了雨童。她终于硬着头皮来了。
桑合看见是仙贝,只是稍微点了一下头:“喔,是仙贝。”
“那个叫雨童的姐姐,”仙贝搓着手里的野草,越搓越烂,手心里一片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手汗还是草浆:“你把她放了吧。”
桑合慢慢走过去,靠近到仙贝身旁。他个子比仙贝还要矮小,发育上明显赶不上对面的女孩儿,气势却远远压过她。他托起仙贝缠着绷带的手翻来翻去看了看:“你的手指难道不是那女人弄断的吗?我已经派人把她押回天根湖了,我那几个讨厌的姨母会好好招呼她的,她弄断你一根指头,那至少得拿三根指头来还吧?”
仙贝被桑合拉着,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赶紧抽回手,摇摇头:“我的手养段时间就好了,你把那个姐姐放了吧,她是个普通人,不应该无端端被牵入我们忘界的事情里。”
“你说的对,说的对。”桑合没有看仙贝的脸,只是不住的点头,然后猝不及防的冒出一句唐突话:“答应嫁给我,我就放了她。你哥哥刚才说了,嫁不嫁我他说了不算,你说了算。”说完,桑合冷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戏笑,那双细长的眼睛看起来贼眉鼠眼起来。
仙贝也像哥哥一样,气得鼻子喷了一口气。由于长期吸食鼻香粉,琉璃族人的鼻子都异常的敏感,且鼻翼的肌肉锻炼发达。所以他们表达自己的情绪,最爱用鼻子。仙贝一把甩掉自己手上的野草,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她顺着岩壁的栈道,穿过山谷,绕到华姆的房间。华姆房间里挂着好多刺绣编织的作品,挂在墙上的都是普通的细毛线作品,挂在玻璃柜子里的,是珍贵的五彩鸟羽的作品。华姆还没有换上睡衣,挺了个大肚子,衣着整齐的坐在灯下,一边勾画编织图纸一边等着仙贝。看见仙贝神情沮丧的开门进来,她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
“怎么样?他怎么说?”
“他果然不肯放了那姐姐。”
“喔?”华姆嘴上喔了一声,心里并不惊讶。
“除非我答应嫁给他。”仙贝嘟囔着嘴答道。
华姆哈哈笑了起来:“他真是个任性要强的小朋友。”
仙贝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华姆把笑容收起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浓重的雾气,即使她绿色的头巾上插满了古董宝石,在这样没有光彩的夜晚,也就是些暗淡无奇的石头。忧虑的神情开始在她圆润平滑的脸蛋上显露出来。
她又走到椅子旁,托起仙贝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那双稚嫩纯情的眼睛,然后认真的说:“普多重生,回归高原,这件事必定掀起各族混战,咱们想躲也躲不过,普多用不好是祸,用得好是福,多少人想争夺的人,自动往我们手里来。当年琉璃族冒险救了肖云祖孙,不就图这个吗?不如乘此机会好好绸缪,说不定可借机重振琉璃一族。能联姻天根湖,是个很好的选择。不要像你哥哥一样优柔寡断。”
华姆说话连贯,讲一大段没有换过气。见仙贝又低下头不说话,她就继续翻动自己薄薄的嘴唇。仙贝看着嫂子的嘴唇,长得很薄,但是红润平坦,像两个灵巧的铲子,将那些大道理翻炒成珠连悦动的话语。
“你哥哥一味淡泊远世,你我不是。琉璃族近几十年来更加衰弱,不能再在我们手里这样下去,琉璃族外部的局势,肯定是避无可避,而内部,仙止他,虽表面怕事,却天生聪慧,如今已有人暗中叫嚣,让他一脉掌政。”华姆低头摸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若他掌位,按照琉璃的规矩,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不是的,仙止是个好人。”仙贝忽然泪汪汪的看着华姆:“仙止无心掌政,何况嫂子,以他的性格,就算他掌政,也一定不会延续琉璃族那些残忍的旧制。”仙贝有些激动,她最不喜欢听人挑起两个哥哥的战争。因为仙宝像父亲一样宠溺自己,而仙止则像个有趣的玩伴,这两个哥哥她都非常喜爱。
“哎,”华姆只叹了一口气:“你还小。”
她没有再说什么,咬紧了嘴唇。仙贝这个年纪很难明白,好人也有成为棋子被人利用的时候。这世界上的事情,料不到,有时你是好心,却坏了事,有时你是无意,却挡了道。即使仙止是淡薄世事的好人,但他是通心驭畜术的传人,是懂得驭鸟的族脉,华姆不能不顾忌。
也许其他族群都能忠贞于族长一脉,琉璃族却有所不同。琉璃族长的血脉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分为了两脉,驭鸟的族脉和掌政的族脉,族长就是在掌政的族脉里挑选出来。族人和护法可以效忠于掌政的族脉,也可以推翻族长,让驭鸟脉和掌政脉的身份互换。对他们来说,两脉都可以是自己效忠的族长。所以仙止,一直都是仙宝背后的一颗炸药,随时都可能爆掉。
琉璃的老祖宗留下这样的安排,都是起因于五彩神鸟。
一旦修炼成上等的通心驭畜术,就可以驾驭五彩神鸟,威力巨大。曾经驭鸟之术琉璃族里很多人都会,可是神鸟数量稀少,族人为了争强夺位而驭鸟厮杀,不仅造成无辜族人的惨死,也耗费掉上百只神鸟的性命。
为了避免混战重现,琉璃族想了很多措施,最终采用了一种相对极端的做法。当时的琉璃族长有两个儿子,便由此将他们分为两脉。一脉专职掌政,一脉只司驭鸟。在许多人看来,掌政一脉日子过的更加舒适,他们生儿育女,管理族中事务,统领全族。他们可以人丁兴旺,但却只能学到通心驭畜术的皮毛。而驾驭五彩鸟的精深法术,是由驭鸟一脉掌握的。为了避免这法术外传,同时也为制衡驭鸟与掌政的实力,驭鸟一脉只能单传。由此产生了一个十分残忍的老族规,一旦有了合格的驭鸟传承人,此脉的其他入界家眷将被全部处死。
有人喜欢幸福美满的族长生活,有人却偏好至高的通心驭畜术。过去,驾驭五彩神鸟是忘界中至高无上的荣誉,总有人愿意舍弃一切追逐这种荣耀。但自从忘界坍塌,这世界上没了五彩神鸟,大家都更愿意选择美满实在的族长生活。谁又愿意像仙止那样无所事事,孤身一人,在狐林里玩弄些走兽呢?
仙止独居一隅,时时被人监视,因为他是这一代的驭鸟传人。即使他身负琉璃最精深的法术,忘界中最高的通心驭畜术,却因为如今再也没有五彩神鸟,只能在狐林中驭狐遣日。不过仙止想得开,他认为在琉璃失势的时代,也许偏守一隅更少了许多麻烦和担忧。
从很久以前开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杀戮,驭鸟一脉的男人便不在忘界人中娶妻生子。而是在外界找一个不知情的女人,传承后代之后便会带着孩子悄然离去。虽然也是残忍,却总比让她们丢了性命好。仙止也打算以后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在外界随便找个不知情的女人,生个传承便算完成使命。他以为自己也就是这样出生的,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但他觉得挺好。
但是这样守旧的老族规让华姆很紧张。自从怀孕以来,她情绪都不太稳定。万一仙宝和仙止角色互换,她生下孩子之后,就必须死,即使不死,恐怕也要被废除法术,逐出狐林。她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华姆想到这些,总是神色焦虑,不停拿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她跟仙贝说到这个问题,又不自觉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仙贝只好抹了把眼泪,拉起她的手,陪她拉了一些族里的家长里短。但她们两人都睡不着觉,一起在房里耗到天蒙蒙亮。
山谷里的公鸡刚一打鸣,仙贝打了个哈欠,终于有点睡意了,却听见外面吵嚷起来。华姆推开窗户找人问了问,听说是桑合的几个随从在狐林里闹腾,他们叽里呱啦的吵嚷着,比打鸣的公鸡还要响亮。他们大声的惊呼着:“小族长呢!小族长弄哪儿去了?”
琉璃族在狐林的院落众多,但地形并不复杂。晚上见了仙贝后,桑合独自一人踏上崖壁栈道,往琉璃族人给他准备的客房走去。结果他却一夜未归,失踪不知去向。他的随行在客房外等到快天亮,才觉得不对劲。桑合虽然年轻,但作为堂堂天根湖领主,法力不容小觑,真动起手来连仙宝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会被人悄无声息的掳走了呢?
而就在桑合不知所踪之时,随从们又收到信使传来的消息,说有人硬闯天根湖带走了雨童。能闯天根湖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他们手里玩弄黄沙,用的是忘界流沙族的法术。
第十二章 消失的小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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