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软风
轻轻吹过远方的沉寂
心切切想回到故乡
回到门前的那颗栀子花旁
在清晨 提一罐温暖茶水
同年轻的母亲 肩并肩
收割一田麦穗
在傍晚的炊烟里 听母亲叫起我的乳名
在夜晚,把月色藏于内心
把回忆
留给嘈杂的都市
拎着满哒哒的小幸福
走在来时的路上
五月的心思,在六月,日渐成熟。
田野的麦子,收起最后的锋芒,偷偷告诉我,有关拔节、抽穗与成熟的秘密,告诉我有关雨的磨砺与风的轻抚,终于以一种成熟的姿态,憧憬着未来。
六月,敞开明亮的天窗。小学生们,拿着一学期的奖状欣喜地雀跃着。高三的孩子们,大概早已胸有成竹,马上要奔赴考场,十几年的苦乐攻读该见分晓,如枝蔓纵横的夏月里,每一粒期盼都饱满成粮仓里的丰裕。大四的学生们,满校园的拥抱、离别,从此以后,可以自行选择另一种人生了。而半中年的我们呢,该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这个成熟饱满的季节呢?
今日芒种。《周礼》云:“泽草所生,种之芒种。”“芒”代表有芒的作物,如小麦。芒种就是说有芒作物已经成熟,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芒种一过,就真正要“绿叶成阴子满枝”。
芒种,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9个节气,夏季的第三个节气,表示仲夏时节的正式开始。太阳到达黄经75°时交芒种节气。《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
芒种一过,一些繁忙,拉开序幕。久居城市,再也见不着田野里,麦浪滚滚,人欢牛叫的场景。唯能在六月的明亮里,睁开双眼,看看天空,云彩走之后,等雨滴亲吻额头。看看脚下,每一株挂着汗水的绿色。
忙碌,是写给大地最动听的情话。年少时期,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一定不是回家开灯写作业,而是路过母亲的麦田,将书包放置在母亲的农具旁边,帮母亲将割好的麦子一点一点打捆搬运回家,一遍抱着麦秸,母亲一遍提醒:小心,不要踩到棉花了。岁月如流,但那时的场景,那时的感觉,至今还清晰真实地留与脑际。天黑到看不见路的时候,便收拾收拾书包农具和茶壶,晃悠在田埂上,听着池塘里蛙声一阵一阵,一不小心,还能绊倒一只活跃的小青蛙。
麦子收回家,很快就要进行脱粒。周末的时候,脱粒机“突突突”地响,带上小草帽,站在母亲旁边,一把把地将麦秸递给母亲,母亲将麦秸放置在脱粒机上,麦粒和灰尘一同,抛向蓝蓝的天空,然后落下,留在母亲手上的,只剩下一把一把的脱了粒麦秸。麦粒逐渐成堆,笑声笑语响了起来,半天下来,我也变成了一个小泥人,衣服上,脚丫上,全是灰尘。胳膊上,被麦秸挠的,也是红一块黑一块的。
岁月如梦,所有的曾经,均会变了样式,存留在记忆里。如今想起,不知觉便笑了起来,一面笑自己泥人般的小童年,一遍笑着光阴流走不声不响却给了我如今的回忆。这回忆,又是多么的温暖啊。躺在床上,看窗外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帘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然后,在灯光与车声中渐入梦乡。
芒种,如一尾鱼,游弋在初夏的麦田里。麦田中微微摇晃的故乡的记忆,如玻璃一样安静。夕阳,在远远的西边落下,故乡的村庄里,弥漫着隐世的气息,一场雨即将来临,这雨,洗去所有的迟疑和疲惫。
城市的道路旁边,一些梧桐已经出叶,一些石榴花正在灿烂,在雨季的间隙,也会有阳光一丝丝坠下,缀在每一个清晨里。我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值得珍藏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