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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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礼在南方的遭遇秀兰自是一无所知,当时她还在忐忑不安地准备着孩子出生的事情。
她还不时幻想着,在某一日的清晨或者黄昏,在田野里,或在树林中,白家礼身上穿着那件白得发亮的白衬衣,头发还是梳得滑溜滑溜,嘴角依然挂着那贼嘻嘻的笑,眼睛很亮很亮,亮得就像天上最亮得那颗星辰。让人心醉,让人沉迷。那么突然的,一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嘴里说着些甜蜜的话同时,还变戏法般的从背后拿出一扎娇艳的小黄花。
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可是没有少做。
只是可惜,直至临盆,这一切都只是个臆想而已。
秀兰更加不会知道,就在她分娩的时候,有一位从广东回来的老乡,找到了远志,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白家礼失踪了,生死未卜!
……
雨停了,甚至连洪水也乖顺地退回到相思河里去了。
只是水莲嫂却依然显得很是烦乱,秀兰总算是分娩了,母子平安,可听罢远志的一番话,也不由替她心疼。
“七婆,现在怎么办?”水莲嫂根本不敢想象,一旦现在身子这么虚弱的秀兰知道了自家男人出了意外,那时候会出什么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七婆毕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见惯了生死离别之事,并无多少慌乱,细想后对水莲嫂说:
“秀兰那里还是先满着吧,她现在身子虚,不能再受惊吓了,至于那个混小子,叫你男人,回村里看看有那些叔伯兄弟回来了,商量商量,这些事,他们男人说了算。”
水莲嫂想想也只好是这样了,刚想去找远志,却见本在房间照顾秀兰和新生儿的稳婆红婶,满脸焦急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见到七婆和水莲嫂,连声音都在发抖:“这下不好了,娃、娃不好了了。”
饶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七婆,这时也不免吓得跳起来,失声惊喊:“什么?”
那边水莲嫂更是几乎瘫软在地,张开嘴却是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婶双手颤抖着,说:“本来还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娃就手脚乱蹦,脸胀红胀红的,想哭哭不出来模样。我又拍又吸的,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也没见喉咙有东西卡住,也不见好转啊。”
红婶做稳婆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辣手的事,一时间也惊慌失措。
七婆这下也急了,不过总算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定了一下神,说:“水莲,你赶快叫远志去三角集找陈公,顺便在那边找台拖拉机,等陈公看完还是不好,就马上送到镇卫生院去。走,红婶,我跟你进去看看。”
……
“这、这、这到底怎么了?”
七婆诧异地看着红姑,那双昏花老眼满是不解。。
红婶也是挠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真是奇了个怪。刚才她明明看见,娃的脸是胀红胀红,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可现在呢,这娃呼吸平匀,脸呢,是有些红,不过那是正常的红润色,睡得不知有多香甜。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婆还是担心,又在娃身上摸索片刻,扯扯衣服,拉拉被子,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啊。
两人在边上看了十多分钟,还是没见娃儿有什么异常,七婆和红婶一时傻了眼。可悬在半空的心却是放不下去。
红婶是没可能看错的,可现在看上去娃也真的不像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啊。看来唯有等到陈公来,才有可能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了。
忐忑不安中,七婆突然问:
“这娃好像是有哭过是吧?”
红婶很肯定地说:“哭过,落地的时候是哭得有够响的,而且我还记得,就是这娃哭完后,外面的雨就停了,当时我还说这娃肯定有福。”
……
陈公来了,背着个显得有些残旧的药箱,骑着台凤凰牌双杠单车。他是相思河这一带最最有名的神医,行医四十多年,在他手中,无论什么样的病,都只开一剂药就能药到病除,久而久之,陈一剂这个美号就在相思河流传开来了。
水莲嫂用布帘将房间分隔开来,将秀兰隐在里间后,就去到学校的路口等着,看着陈公骑着单车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一起进了学校,等陈公停好单车,水莲嫂便伸手拿过陈公背上的药箱,然后递给他两根穿着红线的缝衣针。
陈公点点头,接过针线,扎在左边袖子肩膀位置上,把红线由针头顺着针尾缠了几圈,然后跟着水莲嫂走进了秀兰和娃所在的房间。
听过红婶的一番说辞,把了脉,又抱过娃儿细细端详一番后,陈公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将娃儿放回红婶怀里,拿起药箱走出了房间。
水莲嫂和七婆赶紧跟了出去。
“没事,”陈公温声对两人说:“脉象平和,呼吸畅顺,等下过来个人,我回去开好一剂药,你们拿回来三碗水煎成半碗,取一根去年的稻草做成吸管,每次六滴,两个时辰滴一次。如果还发病,立马送到镇上的卫生院。”
七婆和水莲嫂也知道陈一剂的规矩习惯,说一剂就是一剂,倘若一剂下去不见效,那也是病人命中使然,就算最开个十剂八剂也是枉然。
要不等死,要不另请高明。
……
雨停了水退了,离村避灾的上下江村人是陆陆续续回来,秀兰在红星小学临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的事也开始在村里传开,所以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婶母妯娌前来探望,更有熟络些或是热心肠的留在学校里帮手。
因远志去了找拖拉机还没有回来,于是水莲嫂便找了个婶母,交待她去跟着陈公去三角集拿药。
等婶母走后,听得厨房煮好了粥,水莲嫂才醒觉自己都半天没米下肚了。
把七婆红姑,还有招娣叫上,到门外叫过一个妯娌帮忙照看一下秀兰和娃,几个人便走到旁边的小屋。
屋里有一个人在忙活着,正是七婆的儿子长兴。
看见七婆和水莲嫂门进来,长兴连忙拉过两张长条凳,从旁边的箩筐拿出几个大公碗,这些都是来帮忙的村里人拿过来的。
长兴将粥打满,一一端给了她们几个。
只是吃了半碗,七婆就停下不吃了,无来由问了一句:
“水莲,你知不知道秀兰的年庚八字?”
水莲嫂呆了一下,不解问:“怎么突然问这个啊七婆?”
七婆眯着那双昏花老眼,说:“本来我这老太婆是不应该这么多事的,只是老天公既然让我来到这里,遇着秀兰,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说,心里总是难安啊!”七婆说到这,望着水莲和红姑,问:“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很不对劲吗?”
水莲嫂和红姑面面相觑,不知道七婆究竟想说什么。
七婆见两人还是不明白,便继续说下去:“秀兰生娃的时候,说了好些话,你们也在边上应该有听到,听着像胡言乱语,可好像真的是她男人回来了一样,还有这娃,不简单啊,落了地,连雨都没再下了,刚才红姑说他犯病,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又变得好好的,我在想啊,这中间会不会是有些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这里作乱作怪呢?”
“所以,”七婆顿了下,低着声,一字一字地说:“我想去请素姑。”说到素姑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好像这两个字带着什么神秘的力量。
“请素姑?”水莲嫂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请素姑。”七婆的那双老眼中透出无比的虔诚,仿佛只要请到这个素姑,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似的。
那么,这素姑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七婆如此信服,难道她的医术竟比那人称陈一剂的神医陈公,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