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是取经第一人
三、佛国记
做成一件事情,有时候外界条件不是最重要的,信仰、意念与不懈的努力才是成功的关键。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的人都懂,只是真正能诠释出其中内涵的人并不多。现今的人们面对着更大的社会竞争压力,很多年轻人整天长吁短叹,恨自己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怨前人没有给自己打下“铁桶江山”,怨社会没有给自己公平的待遇,真正埋头努力的人似乎是越来越少了。想当年郑板桥喊出“靠人靠天靠祖宗,不算是好汉”的豪言壮语,其魄力确实是值得今天的我们推崇和学习。
当然,这里不是推崇一味埋头苦干,做事情毅力和信念很重要,当然也要讲究方法。比如说,当一个人完成不了的时候,结合大家的力量来团结协作,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法显和尚以年过花甲的高龄,长途跋涉,完成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佛国之旅”,这样的作为,实在让那些整天抱怨的年轻人汗颜;他能够组织团队,靠集体的力量破除西行中的艰难险阻,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明智之举。
法显此行,历时一十三年,前后共走了三十余国,所到的地方很多是以前的中国人所未到过的,南北朝慧皎的《高僧传》和唐代智昇的《开元释教录》都指出:“(法显所到)皆汉时张骞、甘父(甘英)所不至也。”
在中天竺以及狮子国等地方参观了著名的佛教名胜后,法显带着一些筹来的宝贵经书,准备从海路返回中国。这时候,海上的航道已经初步形成,许多中印商人都是从海上进行贸易运输的。但当时的航海条件毕竟还不成熟,海难事故频有发生,商人们轻易也是不敢出航的。中国有句古话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约就是古人对海洋的态度。
相传,东汉和帝时,时任西域都护的班超派遣属下甘英出使安息(伊朗地区)和大秦(罗马),意图联合这两个西方大国来夹击匈奴。甘英使团一行顺利来到安息帝国,并随后到达西边的波斯湾,准备出海前往大秦。这时,安息人坐不住了,毕竟之前中国和罗马的丝绸交易都是安息商人经手,其中的利益非常丰厚,如果这两个国家互通商团,安息人可就很难有钱赚了。于是,一些安息人开始吓唬甘英了:
“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度,若遇迟风,亦有二岁者,故入海人皆赍三岁粮。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英闻之乃止。”(《后汉书·西域传·安息传》)
说海里风险很大,不是顺风的季节,恐怕两三年都到不了,而且人在海上,容易思念故土,很受煎熬的!这个说法无疑给甘英等人造成了心理压力,让他们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西渡的想法。很遗憾,甘英差一点成了第一个到达古罗马的中国人。近代的粱启超也感叹道:
“班定远既定西域,使甘英航海求大秦,而安息人(波斯)遮之不得达,谬言海上之奇新殊险,英遂气沮,于是东西文明相接触之一机会坐失。读史者有无穷之憾焉。”(《祖国大航海家郑和传》)
这件事,多少反映了中国古人对海洋、对航海的心存忧虑。
但对当年的法显来说,已经从印度北部游历到了南部,再返回去会很费事;况且身边唯一的伙伴道整选择了留居印度,他一个人再过西域大漠,无疑是九死一生。所以,海路返回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于是法显带着经书,跟随一帮中国商人,踏上了海路回国之旅,这也成了法显的取经之行与两百年后的玄奘之行的很大不同。也可以说,法显才是中国古代第一位真正走了“一带”和“一路”的人,毫不夸张。
归途中,商船遇到了风暴,船一度被击破,幸亏碰到一处小岛,众人才幸免于难。后来商队辗转到了耶婆提国(今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一说爪哇岛),法显他们在这里住了五个月,又转乘另一条商船向广州进发。俗话说“祸不单行”,行程中又遇大风,船失方向,众人只能是随风飘流。
船在风暴中行驶,颠簸欲沉,商人们都很恐惧,纷纷把一些东西扔向海里,以减轻船的重量。一些人看到法显和他带的经书,认为是这个和尚给商船带来了灾难,商议要把法显也扔下船去。这时,亏得有一位同行的商人伙伴站出来说道:
“汝若下此沙门,亦应下我,不尔便当见杀!汉地帝王奉佛敬僧,我至彼告王,必当罪汝。”(《祐录》)
你们要扔下这个和尚,最好把我除掉,汉地的帝王可是信奉佛教的,我到时告诉了皇帝,你们可就要获罪了!结果,众人只好作罢,看来这位好心的商人也是有些威望的。总之,法显此行不易,可见一斑。
东晋义熙八年(412年)七月十四日,法显终于登陆回国,真正完成了自己的佛国之行。
法显根据此次旅行写了本书,即流传后世的《佛国记》,或作《法显传》。他的这部书,以及他的取经之举,都默默地影响了我国古代的佛教文化,促进了文化交流,这种跨越沙漠、高原和海洋地冒险旅行也无疑成了一种传奇。梁启超先生说得好:“法显横雪山而入天竺,赍佛典多种以归,著《佛国记》,我国人之至印度者,此为第一。”
其实不但是对中国佛教,季羡林老师指出,由法显的这次“佛国之行”而产生的《法显传》的相关记述对于印度的影响也是相当深远的:
“众所周知,印度古代缺少真正的史籍,这一点马克思曾指出来过。因此,研究印度古代历史,必须乞灵于外国的一些著作,其中尤以中国古代典籍最为重要,而在这些典籍中,古代僧人的游记更为突出。僧人游记数量极多,而繁简不同,时代先后不同。《法显传》是最古的和最全的之一,一向被认为与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和义净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南海寄归内法传》鼎足而三。研究印度古代史的学者,包括印度学者在内,都视之为瑰宝。”(季羡林《季羡林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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