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冰棍儿

一入夏,我老早就从商场把雪糕买回家存进了冰箱。花花绿绿的外皮,就像小朋友擎在手里的气球,十分好看。思想着,馋了的时候随手来一支,岂不太爽。

想想小时候,夏天一到也想着吃西瓜舔冰棍儿。那时候的雪糕不叫雪糕,叫冰棍儿,名字接地气,听上去也很诱人。相比与吃西瓜,小孩子们更对冰冰甜甜的冰棍儿感兴趣,这大概是与物以稀为贵有关吧!

那时候的暑假没有压力,只想着玩得精彩吃得过瘾。不像现在的孩子,有写不完的作业,报不完的辅导班。我们那时放了暑假,就像老鼠进了粮仓,吃喝玩乐都有自己说了算。偶尔也会被大人指派着去干点农活儿,但时间不会太长。娃是自个儿生的,大热的天派出去,万一中了暑淹了水,造出来个什么闪失,当家长的既心疼人也心疼钱。没活儿派遣的我们,下水洗澡扯网捞鱼,去小树林粘知了猴,玩得不亦乐乎。等到玩的出了一身臭汗,只要一听到那拖动着的诱人的“冰棍儿——谁要冰棍儿……的唱腔在小巷里乍一响起,我们就坐不住了。几个水猴子一样的皮孩儿扔掉手里的家伙,呼啦一下将卖冰棍儿地围在中间。砸吧着嘴儿,踮着脚后跟儿抻着长脖儿,将头用力地朝卖冰棍的纸箱上凑。

“去去去,回家跟你爹妈要钱去。”卖冰棍一看来的人多,小心眼儿就上来了。他怕冰棍遭了哄抢,就捂着纸箱上的棉被,像哄苍蝇一样将人往外里赶。我那时一回到家,就牙疼似的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哼哼上了。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头疼。为了得到同情,还刻意将衣服扒拉上去露出小肚皮,拿两手拍得啪啪响。娘是聪明人也很小抠,老早就听见外头来了卖冰棍儿的。但她虎着脸眼皮下拉,装作没听见似的,愣是不往钱上引。没达到目的怎肯罢休,娘走哪我就跟到哪儿。娘说,去把你爹那件脏裤子洗了。我就乖乖地蹲去水盆边。晾好裤子,我又连忙跳进鸡栏,拿起铲子往食槽里挖食。娘大概看我乖巧也见我可怜,就从抽屉里扯出二分钱,得了钱的我撒腿就往外跑,丝毫不用担心卖冰棍儿的不等我,更不怕他的冰棍卖到缺货。事实证明,后来我用这种奏效的法子,也诓骗了娘不少的钢镚和酒瓶子,当然。那些钢镚和酒瓶,都用来买了冰棍儿。但遇到她手头紧实在拿不出钱来,无论我怎么乖,如何去抢活儿来干,这种法子还是会失灵的。

我的好朋友小胖,就不懂得讨钱的技巧。只要买冰棍儿的一来到门外,就馋地哭着叫着往家赶。一进门看到他娘,更是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他娘是个急性子,话也讲得直。一听说儿子要钱买冰棍儿,老脸一拉两手往肥腰上一掐便嚷上了:成天就知道吃吃吃,都吃成猪了还吃。要钱没有,滚一边去!偏偏小胖不听劝,是那种达不到目的不罢休的娃。他娘走到哪里,他就跟着哭到哪里,哭声一大,他娘就不耐烦了。那边转着圈找揍人的木棍,这边又心烦得不行,干脆脱下鞋,将小胖往身边一扒拉,操起鞋底就朝着他的肥屁股上打。挨了揍,小胖不会像我们那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而是木橛子似的杵在原地,将哭声弄得更大了。这样哭下去的后果,是屁股被连续挨揍。很快,哭声就招来左邻右舍,大家你一言他一语,替孩子讲着情,他妈才抠嗦着,极不情愿地从裤兜里扯出两个钢镚。

小胖拿着钱,撒腿就往外跑。将钱递到买冰棍儿的面前时,脸上还拖着长长的鼻涕呢!但当他从卖冰棍儿的手里一接过冰棍儿,哭得清白的小脸儿,立马被幸福包裹,像绽放在夏季正午阳光下的花朵,鲜艳水嫩。

想想过去,为了讨得几根冰棍儿来吃挨下的打,和受下的“折磨”,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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