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奶油冰棍儿的味道

小时候的夏天似乎没有现在这么热,那个时候人们只有在礼堂、饭店这种国营的地方,可以看见那种挂在屋顶的电风扇,从来没想过这种东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空调,所以夏天热是理所应当的。

大人们降温的装备就是用凉水泡过的毛巾和大大的蒲扇,孩子们不管那么多,还是一样的疯跑,热急了就跑到自来水管灌一肚子凉水,再把脑袋伸在水管下冲个稀里哗啦。

其实,有心的妈妈已经在厨房用水浸泡了一个西瓜,但是不能给热热的孩子吃,要等着他们回来,安静下来才好。

“奶油冰棍儿,五分一根儿...”

卖冰棍儿的来啦,所有的人目光都被那个叫卖声吸引过去,一个二八自行车,车架的后面有一个白色的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有一个可以折叠的盖子,盖子下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小棉被,棉被的下面就是一排一排的码得整整齐齐的冰棍儿。

这样放的好处很多,一来可以最大化的利用空间,二来可以最大化的保持低温状态,可以让冰棍融化的更慢一点。

在白色箱子里的冰棍有三种,一种是红糖和水的混合,我们叫红糖冰棍,吃起来有点焦糖的苦味,价格最便宜只要三分钱,还有一种是白糖冰棍,就是纯粹的蔗糖味道,属于中档价格是四分钱,最贵的、也是最吸引孩子们的就是奶油冰棍儿,不光甜还有香香的奶油味道,而且看上去就是那种醇厚的、不透明的丰富的样子,价格当然也是最贵的,要五分钱一根呢!

卖冰棍的来啦,大人们的态度是各种各样的,手头拮据的家长总是会目光闪烁,盼着自己的孩子还没回来,或者默默的祈祷着孩子可以懂事一点儿,不要太过纠缠;有的大人一定是给孩子有过奖励的承诺,看见卖冰棍儿的来了,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五分的硬币,笑着递给眼巴巴的孩子;很少有的时候,碰上谁家大人职务晋升、工作落实等好事的时候,会有叔叔或者妈妈们难得的大方一回,每个在场的孩子都可以有一个至少是四分的白糖冰棍儿,那一刻就像是过年了!

孩子们就简单一点,有钱买冰棍儿的,屁股后面总会跟着一两个蹭吃的,当然肯定是好朋友了,于是二三个孩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一根冰棍的样子也很可爱;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虽然也馋,但是开始知道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有去处的,就安静的回家做作业去了;不懂事的孩子就会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大人后面,直到软磨硬泡吃到嘴里才心满意足。

我们家的二姐姐从小就是个节俭的人,家里的牙膏皮、旧报纸都被她搜集起来,悄悄的卖到了废品站,一分、二分、五分的集赞着。一次意外让我发现了她的秘密,竟然像小买铺里的阿姨那样,二姐姐的铁盒子里有好几个用报纸卷起来的硬币桶,要是换成冰棍,应该够吃一个夏天吧。

知道了二姐姐的秘密,我就坚定了自己跟随二姐姐的决心,她洗碗我就打下手,她扫地我就拿簸箕,她写作业我就爬在她对面看着,就这样我用各种可以想到的方式,也换来了记不清楚数量的奶油冰棍儿,其实二姐姐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四季轮转,那个白色的冰棍儿箱不知不觉的就不见了,冰棍儿变成了雪糕,放在了小买铺柜台旁边的冰柜里,再说起五分钱的奶油冰棍儿孩子们都觉得老土了。

雪糕的花色品种越来越多,酸奶味道的、巧克力加果仁的... 国产的、进口的,甚至都有了各种的甜品店,去吃一次每个人至少也要消费四五十块。

说起来也奇怪,冰激凌、雪糕一直是自己的最爱,但是不管是什么品种、什么品牌,也不管是买回来在家里吃,还是坐在那个有落地窗的看上去很洋气的店里吃,我的耳边都会想起那个夏天,由远而近的叫卖声:

“奶油冰棍儿、五分一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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