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早上七点半,我撑着伞站在屋檐下等车,妈妈突然打来电话,很激动地问我这边有没有下雪。
我看着细细的雨丝,告诉她只是下了小雨。
她很激动地说,家里下雪了,窗外一片洁白,漫天都是大朵大朵的雪花,刷刷刷地飘下来,很多年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这次的雪,和我上初中那年的雪一样大!
激动地说了一会儿雪,她才叮嘱我不要骑车去上班,小心路滑!
挂了电话,心里很暖。
我能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鹅毛般的雪,簌簌落落,白了整个世界,就像突然从天而降的惊喜,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心就快乐得飞了起来……
我离家的距离,不过短短几十公里,然而遗憾的是,我在的地方并没有下雪,只是缠缠绵绵地下着雨。
紧接着闺蜜也发来下雪的照片和视频,朋友圈也变成了雪的世界。
南方人对雪,总是有着无限的憧憬和热爱,因为难得一见,所以总是一见激动,一见疯狂,一见痴迷,一见倾心。
她是那么地圣洁美丽,纯白无瑕,纤尘不染。
南方人就是如此这般毫无底线地为雪沦陷。
记忆中,家乡的雪,总是下在春天里。
初中那年,艳阳高照的三月突然下起了大雪,大朵大朵的鹅毛雪急速坠落,密不透风地铺了厚厚一层。
那天刚好是星期五,学校取消了上课,让我们去校园里玩雪,所有人都尖叫着冲进雪里,摇树枝、打雪仗、堆雪人……
依稀记得所有任课老师都被打到躲在办公室不敢出来,还有人眼镜都打碎了。
但是每个人都很开心,很纯粹地开心!
语文老师被打得最惨,于是那个周末我们多了一篇写雪的作文……
果然,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怎么写雪,因为太新奇,太陌生,还因为误用“瑞雪兆丰年”这样的典故被批评(那场春雪给庄稼造成了惨重的灾害)。
其实,对于一个没怎么见过雪的南方人来说,所有关于雪的传说都只是来自书本和电视,就光想着赞美和爱了。
唉,都怪当时年幼无知!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突然觉得当时的语文老师,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顽童,虽然那个时候并不是很喜欢他。
在西北上学的第一年,第一场雪落在平安夜。
那天傍晚,我坐在自习室靠窗的位置,一抬头,便看见细细碎碎的小雪粒刷刷刷地落下来,在橙色的路灯下,闪着莹莹的光,极美。
那场雪下得很温柔,我痴痴地看了很久。
走出自习室的时候,雪依然下得很安静,还是那么小,那么温柔,轻轻落在掌心,静静在掌中结冰。
我没有打伞,就那样任由细腻的雪,落在我长长的头发上,肩膀上,脸颊上,冰冰凉。
路面上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雪,踩上去软软的,滑滑的,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生怕踩坏了雪……
其实更怕摔到屁股开花。
雪下得最大的那一天,我从宿舍走到实验楼,伞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差不多都撑不住了。
几个在实验楼前玩耍的小孩子围上来刮走了我伞上的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打闹着跑远了。
那是我见过最大的一场雪,像是一朵朵撕碎的云极速坠落,密密麻麻,漫天乱絮。
塑胶操场的边上,堆满了圆滚滚的雪人,还有很多一起被雪白头的人。
一晃又过去了很多年。
2016年初,去昆明出差,向来四季温暖的春城,竟然也在元旦时候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雪。
那天傍晚,吃完火锅出来,车已经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连号码牌都看不清了。
我在雪上写下Happy new year ,恍惚中像是回到了银装素裹的校园。
突然想起,当年好像没有好好看过被雪覆盖的长安城,那肯定是想象不出来的美。
返程路上,目之所及皆是素白,堵在高速路上五六个小时,我都在看雪,铺得那么均匀,像一层轻纱,微微笼罩着这个世界,呈现出无法言说的美好和静谧。
一晃又是很多年。
印象中,我堆第一个雪人时,还在上小学。
那次也下了一场小雪,地上薄薄一层小雪粒,我和闺蜜用小勺把雪刮到小碗里,分别在碗里捏了个小小的雪人,我还把扎头发的小帽子发饰给它戴上,又拿了一根红绸给它围上当围巾。
然后我们把它们放在窗台上,两人趴在窗台上看,看看又笑笑,笑笑又看看。
那时的快乐,总是那么纯粹,那么简单。
一晃又过去了很多很多年,早上说起这件事,只有我记得,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顾着堆她的冰墩墩。
今天早上,妈妈说家里下雪了,2022年的第一场雪,初雪。
今天是个好日子。
2022年2月22日,星期二,农历正月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