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碎尸案
周光友
(二十二)
第一次,我顺风顺水,旗开得胜,赢了一万多。这更激发了我的兴趣。做建材时,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年除干打净只剩得到三、四万元。这多好,轻轻松松,一次就收入过万。我暗自高兴。
第二次,风云突变,摸不起来牌,摸倒有用的,就会被射走,好不容易摸一次吧,摸来一点用也没有。一上桌子就输,打得小心谨慎,生怕放炮。结果是如果摸起来就扔,放不了炮,等东划西划,划下轿了再放就是炮。一直划水吧,最后别人都自摸,输得更多。更气人的是:他们打牌没套路和章法,乱搭乱碰,手气好的就更好,手气霉的就更霉。这一次,我输了两万多。
我不服气,心想:我就不信,打不赢几头猪。
手里钱不多,想赢怕输,结果是越怕输越输。几场下来,我五万多的现金输个底朝天。
我不服气,我想翻本。
我知道这里面可以借钱,于是我找到经理,要求借款。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来到我面前。此人身高约有一米五,体重不少于150斤,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在抖动。穿着红色灯草绒上衣,斜挎着一个包。脸上鼻子、眼睛、嘴巴挤成一团。脸大眉浓,厚唇牙黄,满脸横肉,一副凶像。经理对我说:“这是胖大嫂,你要借钱就找她。”
胖大嫂说:“可以!一万块钱一天400。要不要?”胖大嫂声音宏亮,简短,活脱脱一男中音。
一万块一天400,确实很黑。但我想:要是翻本了,立马还。没翻本,明天去别处借来堵这窟窿。于是我一咬呀:“要!两万。”
麻将太慢!我去打八搭二,希望尽快翻本。
前三把,我每把下两千,都输了。事不过三,我想第四把该我赢了吧,我下四千,结果还是输了。我不相信庄家能连赢五把,第五把,我把一万元全部押上,想一把捞回来。结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壳一片空白。
胖大嫂跟着我,让我还钱。我对她说:“卡没在身上,明天还你。明天一定还你。并向她发了毒誓。”
她说:“钱明天还可以,但我得亲自看到你进家门。”她这摆明是要知道我家的地址,没办法,我也只能答应。
第二天,我到处借钱。借得到的,做生意时就借过了,至今未还。剩下的都借不倒!一天下来,只借到五千。我把五千交给胖大嫂,她说:“不会吧?你那么大个老板,两万块都还不上。”
“哎呀!啥子老板啰!现在工地停工,钱也收不倒!难啊!家里老婆当家,拿不倒钱。容我两天,容我两天!”
“容两天可以,但你这五千,除去两天利息1600元,还剩3400元。还欠我16600元,利息照算起走。”
“行!行!行!”
钱是借不到了,可是利息背起着不住啊!也不敢跟老婆说,更不敢问她要。我坐立不安。恼壳里一门心思就是:弄钱!弄钱!到哪儿去弄钱?!
趁杜梅上班去了,我在家翻箱倒柜,找到一张银行卡。我到银行,用杜梅的生日试密码,居然对了。我看上面有五万多,赶紧取了三万,立马通知胖大嫂来拿钱。
“跟你说没问题,你老是催!催!催!现在你信了噻!”我沒好气地对胖大嫂说。
“好!行!下回要钱找我!”
胖大嫂刚走,杜梅的电话就来了:“你在哪儿呢?”
“街上。”
“马上跟我回来!”
我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打开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杜梅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向我用力扔来,脸黑得像炭,气得胸部和腹部一起一伏的,边扔边骂:“你这龟儿不要脸的东西!不挣钱养家不说,反倒偷家里的钱,你还算个男人吗?老子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这个家贼。说!钱拿去干啥去了?”
我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站在哪儿不说话,任她打骂。
“说不说?不说马上离婚。你跟老子净身出户。”
“借给别人去了。”我想用谎话蒙混过关。
“借给谁了?我马上打电话。”
我事先没有和谁沟通好,一打电话就露陷。我只得装聋作哑。哎!我失策了,事先该和朋友沟通好,让他帮我顶一下,先过这一关再想办法。
“不说是吧!不说就走,离婚!”杜梅说完,过来又打又踢,拽着我往门外走。
不说看来过不了这一关,我只得说:“输了。欠了高利贷,我实在没办法,取来还高利贷去了。”
杜梅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哭:“你这个挨千刀的,居然赌博欠高利贷,你还是人吗?你怎么不去死?这日子没法过了!”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当初父母极力反对我跟你在一起,说你给不了我幸福,是我鬼迷心窍,不顾反对,坚决嫁给你,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是我瞎了眼啊!是我活该呀!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她数落起这些往事,哭得这么伤心,我也难受,我前去挨着她坐下,抚摸着她,想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她一脚把我踹开,继续伤伤心心地哭。
我坐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对她说:“老婆!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参与赌博,是我不对!我改正!我保证再也不去赌了!等工地开工了,我努力上班挣钱,尽快把钱还给你。而且尽量多拿钱回家。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啊?老婆!”
杜梅自顾哭,不理我。
“老婆!不哭了!我改!我保证改!我再已不赌了!原谅我这一次!今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好好挣钱养家。好!别哭了!乖!”
“你保证真不赌了?”
“我保证!”
“那好!马上写保证书。”
“我发誓。我说到做到。”
“发誓管屁用。必须写下来。免得今后你不认帐。”
“用不着写!君子一言,四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你是君子吗?还四马难追,一匹马都追得上。你如果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干不出这种混账之事。算啦!不说那些!还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稳当些。”
“好吧!我写。”
于是,我拿起笔,写下:
保证书
老婆:我保证今后不再赌博了。
保证人:李兵
2008.10.25
杜梅看了我的保证书,两下撕得粉碎:“你这算什么保证?想蒙混过关么?”
“那要怎样才算?”我问。
“必顺写清楚:再赌就无条件离婚,且净身出户,女儿归我,不得探视。”
“条件也太苛刻了吧!连女儿都不准探视。”
“一个一无所有,嗜赌成性的人,别把女儿教坏了。不准看。要想有家有女儿,就别再赌。”
“你这是要往绝路上逼呀!”
“你还东讲条件西讲条件,我看你跟本就没打算戒赌。你到底写不写?”
“我写!我写。”
我重新写保证。
保证书
我保证:今后不再赌博。如果再赌,和杜梅无条件离婚,且净身出户,女儿归杜梅,不得探视。
保证人:李兵
2008.10.25
杜梅看了保证书,没再说什么。把保证书锁进她的柜子。这才了事。
(二十三)
开工遥遥无期,我无所事事。长时间不交生活费回家也说不过去。于是我到哥哥餐馆帮忙,挣点生活费。一个月下来,三千多块的工资。想想我几天输掉的七、八万,我十分不甘:做建材辛辛苦苦一年才剩三、四万;而打工,不吃不喝一年才三、四万。我不服!我不甘!有机会我一定要连本带利捞回来!
一天下午,我在餐馆中百无聊赖。门口有人不停按喇叭,我探头一看,原来是陈启明。他向我招手。我走到他车门边。他说:“你娃最近忙啥哟?好久都没看到你人影了。”
“没事干,在餐馆帮忙。”
“走!出去耍。”
“算啦!要上班。”
“走哦!有正事跟你说。”
“你下来,我把茶泡起!就在这儿聊。”
“餐厅里不方便。况且12号问我你怎么不去了?问你是不是生她气了?”
提到12号,心里一震。青春的酮体,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性格,热烈奔放而又百般迎合的功夫,远远胜过跟杜梅在一起的感觉。真有点儿让我回味无穷,欲罢不能。可是,一想到杜梅手里的保证书,我还是很犹豫。保证书的事,是家丑,不能外扬,不能给陈启明说,说了今后我还有什么颜面在朋友圈混?
陈启明见我犹豫,下车来把我拽上车。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干啥子?”他嘴里叨叨道。然后快速上车,启动车子出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问他:“你不是说有正事吗?”
“哦!对!赔偿的事,律师说和对方已基本达成一致,很快就能解决!朱总说了,他已和安监局沟通好了,安监局说只要事故妥善解决好,再培训学习一下,规范一下场地,加强制度建设,验收合格就可以复工了。最多几周。”
我松了一囗气。
想赢怕输,谨小慎微,不敢放手一搏,是我的真实心态。今天打麻将,我这张牌不敢放,那张牌不敢放,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上回取三万还贷后剩下的一万多全军覆没。我更不甘心。我觉得自己的心态不再适合打麻将。干脆去赌八搭二,凭运气,是死是活几下见分晓。
第二天,不等陈启明约,我主动出击,心怀壮士断腕的悲壮。我找胖大嫂借了三万,直接参加八搭二。
有人坐庄。我第一把下二千,我九点,庄五点,我赢。第二把我下四千,拿一对四筒,庄八点,我又赢。第三把我下八千,我只有五点,心里很紧张。庄家最后开牌,只有一点。我大叫一声”耶”,紧握拳头在胸上猛锤几下。第四把我收手,只下一千,被庄吃了。后来我有输有赢,输赢不大。庄家不当了,我看看四周,没人主动当庄,我想我今天手气还不错。干脆坐庄,万一一下子就把前面的损失夺回来了呢?!
“我来坐庄。”我大喊一声。
“好!干起!”大家一齐喊。
和牌,码牌。我按骰子,千门,荷官发牌。我将两张牌扣在掌心里,举到眼前,慢慢打开,窥视一下,是一对二筒。我的心撞击着胸口,感觉要蹦出来似的。闲家纷纷开牌,顺门六点,千门八点,后门三点。我翻开一对二筒,三方傻眼。我统吃!
“哈哈哈!来呀!通吃!”我狂笑;我大喊,巴掌在胸脯上拍得“啪啪”响。
好运只伴随了我一把。后来有吃有赔。大约二十分钱后,大家都已失去耐心,注下得越来越大。这一把,赌注应该有三万多,接近我手上的所有筹码。所以这一把很关键。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心情。“一张一张发。”然后按下骰子,六顺。荷官从顺门开始一张一张发牌。我第一张是九筒,心里有点踏实,心想:来大来小都可以,千万别来2、3、4。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真来一张2。我简直要疯了,这几乎是宣判了死刑。这个点,最多就是平,要么就是输,没有一丝赢的希望。最终结果是通赔。我的筹码全部输光。我疯了,我输红眼了,我什么也不顾了,我一心只想捞回来。
我又找到胖大嫂:“再借七万。”
胖大嫂有点儿犹豫。我瞪着血红的双眼,对她吼道:“怕啥子?明天就还你。”
“明天还哈!莫开玩笑哦!”
“是是是!明天还!”我极不耐烦。
“要不,先拿两万试试?”胖大嫂试探着问。
“两万够个屁。”我生气地骂道。
“你是安心输么?说两万不够。”
“哪来那么多pi话?”我骂道,我就是输红眼的疯子。
“好嘛!七万!一共十万!明天还哈!否则,别怪我不认人哈。”
“晓得!老子晓得!”我大声吼道。
七万块钱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不到一个小时,全部都跟别人姓了。
我瘫坐在地上,恼子一片空白。
我失魂落魄地上楼,找12号按摩。
12号一边跟我按摩,一边跟我说话。她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一言不发。她长期呆在这儿,对我这种情形可能是见惯不惊。她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诧异,仍然极其温柔地给我按摩,给我说着甜甜的话。我突然抱住她,把脸埋在她双ru间,疯狂地蹭来蹭去,张开嘴,长长地呐喊:“啊一一一”
她也紧紧地搂着我,下巴在我头上不停摩擦,手在我后背不停抚摸。
我血脉喷张,我需要发xie,我需要发xie!否则,我会疯掉!我迫不急待地……战斗越来越激烈,速度越来越快……像山洪一样喷薄而出……然后如一滩烂泥……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我才醒来,清醒之后还得面对现实。想到十万高利贷,想到保证书,我心乱如麻,哀声叹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用不着哀声叹气,改天手气好了,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就让他们暂时替你保管一下。”
“你倒挺会安慰人。但愿吧。”我边说边往外走。
胖大嫂非要跟我一路到城里拿钱。
我说:“我老婆在家,你今天去了也拿不倒钱。明天我老婆出门后,我拿了钱亲自跟你送来。”
“是不是哟?别骗我哈。”
“骗你不是人。上回的事你忘了?”
“那好吧。信你一次。明天不送来,我上门要哈。”
“行行行!”我只想尽快逃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