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见在冷风中尽兴玩耍的孩子,就想起自己儿时过冬的情景。
记得早上上学的时候,天还未亮,手插在袖筒里,老远看见路上有一点火星,就赶紧凑过去,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提着小火炉。一个旧洋瓷碗或盆,边上打三个小孔,绑着铁丝,里面放些灰,再放几块烧红的木炭。孩子提在手里,上课的时候放在脚下,全身就感觉不到冷了。其他孩子也跟着沾沾光,一到下课就围上去,羡慕地看着火炉的主人将小火炉在空中摔呀摔,蹦出一阵阵火星,木炭便更红了。
课间喜欢玩的是一种叫“挤油”的游戏。许多孩子站成一排,靠在教室后墙上,有太阳的时候,也喜欢靠在操场围墙边,你挤我,我挤你,不用手推,只用肩膀挤,不想把谁挤倒,只为了取暖,说到底还是为了玩,为了开心。那时几乎想不到这样做会把衣服弄脏、磨破,母亲的叮咛早抛在脑后。
玩够了,大家便掏出自带的零食,有的是一包玉米豆,有的是一把红薯干,还有的是一小瓶“炒面”(用柿子、大麦、少量黄豆拌在一起磨成的粉,由于黄豆和大麦是提前炒熟的,所以可以干吃)。一个人的零食也是大家的零食,你吃我一口红薯干,我吃你一勺“炒面”。有的男孩子趁大家不注意,便将一勺“炒面”吹到女同学的头发上、身上,引来一声尖叫和一阵子欢笑。
早上放学,回到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个小梯子,窜到柿子棚上,挑几个红红的又冻得硬邦邦的柿子,让妈妈用开水烫热,剥去皮,狼吞虎咽吃起来,觉得那似乎是天下最香的美餐。柿子下肚以后,才端起妈妈熬的红薯糊汤。
三两口吃完,会叫上自己的伙伴,争取更多时间在下午上课之前,到稻田里去滑冰。水稻等来年春天才会种上,冬天,稻田里的积水上结了厚厚的冰。手拉手尽情地在冰上溜来溜去,一会儿摔个跟头,一会儿四脚朝天,爬起来,再摔,再爬,再摔。虽然穿的是母亲做的布棉鞋,但丝毫不在乎玩湿了怎么办,整个田野都是笑声,湿湿的鞋子也含着快乐。玩够了,在冰面上找个缺口,搬块石头砸下去,捞上一块厚厚的冰,再从兜里摸出两个硬币,印在冰块两侧,慢慢摩擦,不一会儿就磨出一个小圆洞,找根干草穿过去,拎在手里,一路甩,一路碰,到校门口“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笑着跳着钻进教室。
下午放学之后,似乎不记得有太多的作业,总是在很短的时间做完之后,就想着去玩。男孩子捉迷藏、打仗,女孩子踢沙包、跳绳。如果有雪,当然少不了砸雪仗、蹲雪人,或是满村子找房檐下的“冰溜子”,看谁找的“冰溜子”又长又亮。馋嘴的孩子刚想当冰棍吃几口,就被路过的大人大声喝住,然后叽叽喳喳跑开。
到了晚上,孩子玩累了,呼呼睡着,可忙活的是大人,将湿衣服压到炕沿边、将棉鞋放进炕洞里,到第二天我们穿上又是热乎乎的。
现在的冬天似乎没有了以往的寒冷,农村的孩子也不会去“挤油”,去找“冰溜子”,孩子的零食五花八门,玩具花样不断翻新,电视机、电脑走进普通家庭,城里孩子的课外活动更是丰富多彩。但过去的日子仍然让我留念,儿时的我们是喜欢冬天的,是在快乐中成长的,不管条件如何,只要有笑声,童年就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