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
我是马尔泰若曦，是一个从现代穿越到清朝康熙晚期的人。
我喜欢八阿哥，我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喜欢上了，便怎么也改不了，虽然我深知他最后的结果不好，但是这改变不了我喜欢他的事实。
我不会去问他到底是要我还是要江山的弱智问题，更不会让他退出避无可避的夺嫡之争。
为了这份爱，我想放手一搏，博他的君王之位，亦博一搏我在这里的爱情。
1.
我深知这段历史，自然也知道这段历史的后续走向：康熙皇帝晚年九子夺嫡，几个儿子互相残杀，后来四爷雍王爷胜出，继承了皇位，以雷霆手段诛杀镇压了其他参与夺嫡的儿子。
我站在乾清宫门口给康熙皇帝奉茶的时候，看着这名垂青史的康熙大帝，我想他一定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儿子的结局会是如此吧。
入宫之前，我住在姐姐马尔泰若兰家，也就是八爷的府上。
八爷是个性格温和的人，颇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风范。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那时天气太热，宫女还给我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八旗行头，直热得我正撕扯着自己的领口，准备打开透一透气，没想此时却遇到了他，尴尬中带着羞恼，我慌忙学着清宫电视剧里人的样子给他问安，也可能是那次下大雪的时候，我走在他旁边，一脚没踩稳，他伸手稳稳地扶了下我。
反正他是个好人，我喜欢他。
我知道，既然选择了他，那后面的日子就凶险万分。
现如今的情况并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差到无法改变。
如今是康熙五十一年，太子二度被废，四阿哥深居简出，与他一起的十三阿哥已被关入了养蜂夹道，当然我知道皇帝的心思固然重要，但是推波助澜也有一定作用，八阿哥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想而知。
很多时候，皇帝的惩罚并不是真的惩罚，而皇帝的嘉奖，也并不是真的嘉奖。
太子二度被废后面也有八阿哥的影子，再加上百官都谏言拥立八阿哥为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把八阿哥的野心写在了明面上。
纵使千古一帝，英明如康熙，他也摆脱不了年老帝王的通病，忌惮自己年少而拥者众的儿子！
绿芜托了十四阿哥送信给我，字里行间俱是哀痛，求我帮她，她想入宫陪伴十三阿哥。
养蜂夹道有门无窗，夏季闷热难耐，冬季寒风刺骨，绿芜是十三阿哥的红颜知己，十三亦是绿芜心中的天上月、意中人，绿芜自知身份低微，如今只愿陪伴十三做个洒扫宫人。
我想全了她这份痴心，只是如今康熙皇帝正在气头上，在他眼里，十三犯得是陷害手足之错，不可容忍。
我不是阿哥，没有那么硬的命去触犯天颜，想了许久，还是想让八阿哥来做这件事。
康熙可是千古一帝，八爷和四爷之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十三被关，是四爷党在一轮交锋中失利的结果，康熙已然对八阿哥有所警觉。
如果，此时让八阿哥去康熙那求情，把绿芜送去陪十三，那康熙会不会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呢？
也许会当时震怒，对他有所责罚，但是转而又对他态度有所改观呢。
待我把想法告诉八阿哥后，他拒绝了。
他说:“若曦，这件事，我暂时不能同意你，你想，我若现在去求情，阿玛会觉得我与十三被关有关系，我现在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道:“你以为你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吗？皇上就会认为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吗？你不要忘记了，他可是康熙皇帝，历史中的千古一帝，引领了大清的康乾盛世！”
他疑惑地看着我:“历史？康乾盛世？”
我看着他疑惑却依然黑亮的眸子，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末了我只对他道:“如果，我说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有心帮你，你信不信？”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道:“若曦，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眼中显出受伤的疼痛，他静静地看着我，离开时，伸手替我紧了紧脖子上的护围，温和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今天和我说的保持低调，解散朋党之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风雪中的身影消失在园子拐角，在这场夺嫡之战中，我已无法全身而退。
2.
我当然知道他为了打压四阿哥，动用了隐藏了好几年的底牌，只是关键时候却被十三主动顶了上去，使得四阿哥免于责罚。
我选了要和八阿哥站在一起，但是他若是不听我的建议呢？我之前倒是给忽略了这事。
想到这，我不禁觉得不如此去离开这动辄吃人的地方算了，毕竟他谋国不是件小事。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玉檀告诉我，八阿哥被罚跪在乾清殿门口，之前听到他在里面和康熙说什么十三阿哥，养蜂夹道之类的话。
我心下明了，看来我说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我远远看了乾清殿门口一眼，他跪着的身子挺拔如松。
我此刻定然是不能前去接近他的，否则就会落一个是八阿哥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罪名，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会连累他。
他在那门口跪到了第二天天黑时候，康熙这才让他回去。
绿芜如愿进了养蜂夹道去陪伴十三，我心里也算有稍许安慰，那个风骨如竹的男子，将在那个逼仄的地方，度过接下来的十余年，如今有人相伴，想必心态上会好上许多。
再后来许久都没有见过八阿哥，他倒是托人送来了几样首饰给我，最别致的莫过于一柄木兰簪子，我很喜欢。
近日下了很大的雪，宫里的梅园里朵朵红梅竞相开放，我指挥着拿着刀斧的小太监去采梅花。
路上竟遇到了来给康熙请安的八阿哥，他温润如玉的模样，让我觉得大雪皑皑的隆冬瞬时也没有那么冷了，我们转首向他请安。
他的目光在我头上的木兰簪子上停留了一会。
笑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架势。”
我回道:“折梅花。”
他眼含笑意道:“我以为你们要把整株梅树剁下来呢。”
我吩咐完两个太监放梯子去，侧头对他道:“平日供梅不过置于案几，瓶子大小有限，如今我的瓶子可大了，我如今瓶子可大了，不如此，怎能相配？”
他笑着道:“你的主意总是别出心裁的。”
我笑问，“去年年末琉球进贡的那对瓶子如何？”
八阿哥略微一思索道:“配得起，虽大但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连皇阿玛都很喜爱，自进贡来后，就一直置于房中，日日赏玩，皇阿玛这个主意真是新鲜别致。”
我笑说:“不是皇上的主意，是我自个儿的主意。”
说完朝着梅树上的枝丫双手卡了个方框，从框里看向梅花，比对许久，终于选了一个合适的，两个太监依言砍下。
我又去寻另外一只合适的梅树，一面查看一面问随行的八阿哥道:“你不去忙正事吗？”
他含笑对我道:“近日风雪大，我来给皇阿玛请安，反正顺路，待会儿和你一块儿过去，只是暖阁就那么大，一株即刻，两株就不美了。”
我道:“一株打算奉给皇太后的，皇上早几日就念叨过该拿一个瓶子去宁寿宫，现在带着梅花去，不是更好？”
我指着一株梅树问:“这颗可好？”
他细看后道:“后面那颗更好。”
我侧着脑袋看了会儿道:“前面的疏枝秀雅，后面的俊朗，就后面那支吧。”
我笑道:“这株我倒不知道是挑选，倒是得请你来帮忙挑选了。”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便吩咐太监如何选取。
两个太监一人扛了一树尾随而行。
到了乾清宫我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我跟着八阿哥进了暖阁，请安后我附身向康熙道:“奴婢砍了两株红梅，打算供在这两个瓶中，皇上批阅奏章累了的时候，也好看看红梅。”
康熙看了眼瓶子道:“去吧。”
我便起身吩咐太监们注水插瓶。
待插好后，他起身踱步看了一会儿道:“两株都不错，不过朕更喜欢左边这株。”
我笑道:“奴婢不敢居功，这是八阿哥挑的。”
康熙瞟了眼八阿哥道:“这是这两株梅都插在屋中，略显拥挤，有损梅的清旷高远。”
八阿哥道:“祖母也喜欢梅花，不如送了一瓶去。”
康熙一听道:“也是，我倒是忘了。”
李德全躬身问:“万岁爷，送哪一瓶？”
康熙笑着指了我挑的那一株。
3.
转眼到了康熙五十三年，如果我所料不差，历史上今年八阿哥是要彻底失宠的，主要原因是他送了两只海东青给康熙祝寿，没想康熙高高兴兴地当众打开后，海东青竟然刚刚死去。
康熙大怒，君王一怒，虽没流血漂橹，但是这次却断送了八阿哥的政治生命。
于是康熙寿辰之前，我寻了机会，告诉八阿哥，“皇上寿辰，你一定不能送活物给他，活物可以死。”
八阿哥是个聪明人，我想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他连这点建议都采纳不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帮他了。
康熙寿辰上，宴会办得热热闹闹，阿哥格格们们都在向他祝寿。
八阿哥送了康熙一对玉如意，礼物不甚出彩，但是亦寻不出过错，中规中矩。
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这一年八阿哥并没有失宠，接下来的事，我倒是都不知道了。
之前看了很多穿越小说，都说不能改变历史人物在特定时空的人生轨迹，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就连穿越的人都回不去了。
我倒是无所谓，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那也挺好。
这些时间来，他确实听了我许多话，尽量低调，散了许多私下养下的门客，朝中大臣也差不多都明面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子支持他了。
倒是四阿哥那边，支持他的朝臣越来越多了。
我曾告诉他要韬光养晦，徐徐图之，想必他应该也听进去了，毕竟康熙皇帝是他的父亲，他对父亲的了解，比我这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要清楚。
这次的寿辰顺顺利利过了，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第二年春猎，我因为侍奉康熙皇帝茶水，便跟着皇帝去了。
这次春猎众位阿哥都很有收获，倒是一向不受皇帝的十四阿哥这次守在京城。
草原上，夜里星空清朗，星星就像一颗颗钻石镶嵌在黑蓝色的丝绒上。
不当值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帐篷外，仰望星空，我思念自己的父母，怀念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了。
在这里一切都要谨言慎行，日子久了，绷着的这根弦就很危险，押上了八阿哥，就如同站在了历史的对立面，如今未来还不知道如何，前路迷茫。
正想着间，突然后背一暖，一件披风轻轻落上了我的肩头，我转头看见八阿哥温润如玉的脸，他轻轻对我道:“夜露湿寒，你身子不好，不好一个人在此久坐。”
我点点头道:“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想出来走走，想着或许能遇到你，没想还真的遇到了。”
“前路迷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后，西北会有一场动乱，到时候需要有人出征。”我看着他道。
他拉过我的手，冰凉的指尖瞬间有了温度，他的手暖暖的，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穿着月白袍子，俊朗如玉的样子。
他沉默了会道:“我知道了，我会早做打算。”
末了又低低道:“你不要想太多，不要怕，有我在。”
康熙五十六年很快到了，二月，西北告急，准噶尔造反，控制了整个西藏。
康熙本想让他们自己内乱先消耗消耗，没想待道十月份却传来失败战报，历史上十四阿哥是得过大将军王的，我不知道此时康熙将做何安排，但心下总有隐隐不安。
果然，十四阿哥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出征，十二月出发，平定准噶尔之乱。
难道历史还要顺着既定轨道行走？
不对。这明明应该是发生在康熙五十七年的事，如今怎么发生在了康熙五十六年，比历史上提前了整整一年半。
如果说现在我所处的这个时空，已经被架空了，那也无可厚非。
待我把这种变化告诉八阿哥时候，他温煦道:“不怕，隆科多这边，我会留意的。”
康熙亲送十四阿哥出征，这是大清朝历史上最为隆重的出师礼，直到此时，王公大臣们才彻底明白皇帝的用意，才知道这十四阿哥才是皇帝属意的皇位继承人。
之前的八爷党几乎一夜之间，面上几乎全部翻盘为十四党。
这场仗，打了许多年，倒是十四阿哥年轻有为，几乎每次都得胜归来。
皇帝的儿子且有军功，这是最有力的实力。
康熙一生，虽有御驾亲征，但并没有如今十四阿哥这般以大将军的身份横扫沙场的时候，这也被他当做了遗憾，而今自己的儿子替自己全了这个遗憾，康熙皇帝心里自然是欣慰的。
转眼到了康熙五十九年年末，如果按照所有的事都提前一年半来看，这一年，他是要去世的，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日期。
十四阿哥还在边关打仗，还没有回来。而八阿哥这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这天下了很大的暴雨，康熙皇帝的病隐隐有些不太好。
隆科多如今作为九门提督，掌管京城军机，被八阿哥作为头号重要幕僚倚仗着。
隆科多自然心中有数，四阿哥那边还有个年羹尧，他在八阿哥这边是头筹，而去了老四那，就不一定了。
我端茶给康熙时，他面色灰败，已然已油尽灯枯。
夜里，隆科多被传召入宫，其他大臣也有陆续被传召，我和康熙身边侍奉的宫人被关在侧殿，不允许在皇帝身边探看。
待到黎明时，一众后妃被传召了进去。
我估摸着康熙皇帝可能真的要驾崩了。
果然，天刚放亮的时候，便传来康熙皇帝驾崩的消息，宫里一时间也不允许走动，倒是来了许多执甲的侍卫。
之前已经有自称禁卫军的来警告过，不得妄论立储之事，我和玉檀与其他宫人被关在平日侍奉茶水的茶水间。
有次要奉茶的时候，也只是点了玉檀的名，前去奉茶。
玉檀过了很久才回来，我悄悄问她情形如何，她说只送到门口便让她回来了，里面的情形并未看到，只是如今到处都是重兵把守。
待到第二天，才传来隆科多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宣读圣旨的消息。
4.
帝位落到了八阿哥这里，我终于是常舒了口气。
历史被改写了，接下来八阿哥能把大清带到什么位置还是一个谜团，而我对自己的未来亦感觉很迷茫。
这好像还是那个时空，但是又好像已经不是那个时空了。
再次见到八阿哥的时候，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是精神却不错。
他站在院角的梅树下，朝着我温煦地笑着，道:“若曦，有你真好。”
我亦朝着他笑道:“恭喜，这天下终是你的掌中之物。”
他从怀中取出一对红色玉镯，放到我的手心道:“这是我费了许多时间寻到的，希望你能喜欢。”
镯子水头十足，这是很难得的血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妥。
他看着我的眼睛道:“过几日府邸便要迁过来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心里突地一跳，没想到这事是真的要来了。
我朝他笑笑道:“我想要做皇后。”
他面色尴尬道:“若曦，你知道……明慧她这些年……我不能……还有你姐姐若兰……”
这些我之前也不是没想到，只是到如今才觉得这一切是这么难。
我帮他，告诉他许多历史上的关键时刻，大概也只是发自内心的不甘罢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评论他，我心里的他，总是光风霁月的样子，他合不该有被圈禁致死的命运。
我帮他，可能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不甘，他爱的人太多，而我的爱却狭隘。
我不愿称为他众多后宫的一位，更不愿与姐姐共侍一夫，当这一切变成即将到来的现实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脸色落入了他的眼中，他连忙道:“若曦，我要封你做宸妃，好吗？”
宸妃，我自然知道，那个让清太祖皇太极爱的入了命的女人，最后在宸妃死后不久，他便追随那个女人去了，这在后世一直被传作一段少有的帝王深情的佳话。
我看着他眼睛，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道:“你知道后宫和前朝……我也很为难，你……哎……”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我独自站在谢了的梅树下，抬头看向紫禁城上空的那一片蓝天。
虽然这结局我已料到，但是我还是在当时做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
半月后，八阿哥登基，改国号雍雅。
暖阁内只有我和他两人，他看着我道:“若曦，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下一份圣旨，让你入宫伴驾。”
我低头道:“皇上您可以下这个圣旨，但是奴婢也可以抗旨。”
过了许久，他忽而一笑道:“你知道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何况还是你。”
第二日我把他送我的玉镯和木兰簪子还有一些小玩意还给了他，请他允我出宫，他面色郁郁地盯着我。
我知道，我在触他的逆鳞，可是我是真的不想继续在这里了，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果然下了圣旨，封我为关雎宫宸妃，一时间，宫内外议论纷纷。
我拒了圣旨，自请带发修行。
天心庵是苏麻喇姑抗婚康熙最后呆的地方，而这里，也将成为我最后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