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去稻城的路很长,每天在车上一坐就是十二个小时。弯弯绕绕地到了色达,我是一路吸着氧气到的。海拔很高,越高的地方,车里讲话的人渐渐少了,都像蔫了的白菜一样坐成一排。只剩下音响里持续的放着高原的歌。
我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心,到了色达,路上没有蹦跳,异常安静。踏入这个红色的理想佛国,脚步都是轻的。在这个青藏高原上的,几乎与世隔绝的不毛之地,9000多位男女僧侣为自己的信仰建立了一个新的家园。大巴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
诡异山肚里钻进钻出,缓慢进入到佛学院,连绵数里的山谷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棚屋,远远望去,犹如一张大网在山谷上铺张开来,非常震撼。
天色还早,紫外线就已经比想象中的强烈了,太阳打在对面山头的棚屋上,金灿灿的一片。车上掺杂着全国各地方言的吵闹声,突然停止了,猛地转成一片静默。不管是年迈的老人还是背着很重行囊的小青年,都定定的望着车窗外,一时无话。
佛学院密密麻麻的棚屋和印度的贫民窟有些相似,小小的,紧密的,却又多了一层光芒,神圣。下车的一瞬间,脚触及到土地的一瞬间,我才有了来色达的实感:这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喧嚣的世界,是灵魂深处一片永不消失的净土。
越过山脉,除了那满坑满谷连绵蔓延的红色,就是来来往往身披桨红色僧袍的喇嘛和尼姑。他们脚步匆匆,神色坚定,来来往往,每个人仿佛都是孤独的,因为漫长的修行路上,只能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然而他们又不是孤独的,因为身边如此孤独而虔诚的灵魂比比皆是。
更所谓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怀揣着信仰,抛下在尘世的琐碎而来然后留下并坚持每天跪拜、修行。
在信仰缺失的年代,他们的虔诚越发显得珍贵。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听一段梵音,一声叹息。殿堂前已经摆满诵经修行的僧人的鞋履,持续却有力的诵经声从里殿传出来,转经筒旁围满了人,步履坚定,默默地诵念着自己的信仰。
遇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僧侣,彼此闲聊几句,双手合十,打招呼匆匆离去。俨然已没有我和世界的区别,没有我,没有他人,没有陌生。
色达的黄昏很漫长,每天日暮时分,当大部分地方开始夜幕降临,而它却依然闪耀着万丈光芒褐红色的房屋,金色的佛塔在阳光的映射下,只是看一眼也能捕捉到永恒。我们也曾在日落下双手合十祈福,心怀信仰,感谢曾经有过这样的回忆。
贰
来到色达,除此之外最大的好奇是观摩天葬,色达天葬台建造在地势相对平坦的半山缓坡上。
一座小小的白塔旁,用铁栏半围出一块篮球场一样大的平地,那便是进行天葬的地方。天葬台近处的山丘上遍布着经幡,远远地还有僧人手持转经筒,肃穆矗立,替死者诵经超度。
秃鹫慢慢在山坡聚集,除了盘旋的秃鹫,时间就像是静止的。在天葬师示意之后,一排秃鹫俯冲到天葬台里,完成最后的仪式。在佛家看来,死去的只是人的躯壳,真正的生命则是绵延不断。佛虽然死了,但佛法不会死,人世的种种道理也不会死,精神也是不灭的,好的终究有人继承,坏的终究被人抛弃。
我长久沉默地凝望着那些云朵,并没有想象中的惧怕,心怀感恩和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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