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足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琦云醒来的时候,大概快到傍晚了,夕阳透过窗户照进阁楼上来,留声机里的音乐还在一直响着。

琦云从沙发上坐起来,还没从刚才的梦中缓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梦到母亲了。自从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她做过鞋子,再也没有人看她赤着脚跳舞。然而就在这个傍晚的梦里,母亲依旧坐在房子里做鞋,小琦云在旁边赤着脚跳舞,两个小辫子在阳光下飞扬着。母亲时不时爱怜地朝着小琦云看来,叮嘱她快去穿上鞋子,免得着凉。可是琦云从小就不爱穿鞋子,赤着脚像小男孩一样,到处乱跑。

琦云的父亲裴城是一个商人,年轻时白手起家赚了点钱,置了点房产,然后就娶了鞋铺的女儿,美丽又娴淑的慧文,也就是琦云的母亲了。那时的裴城很有远见卓识,但是非常贪恋女色。不然也不会娶慧文,因为慧文长得特别漂亮。可是婚后的裴城本性难移,依然常常去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对裴城来说,家里更像是个旅馆,一个累了就随时过来歇脚的地方。

琦云的童年便是在看母亲做鞋子和自己赤脚独舞中度过的。从琦云记事起,就看到母亲瘦弱的身体常年坐在自己的房子里做着各色各样的鞋子,那是母亲的本行,也是母亲的爱好。母亲给琦云做了很多很多漂亮的鞋子,可是小的时候顽皮,嫌鞋子束缚她,尽管也很喜欢母亲做的漂亮鞋子但却不怎么穿。

琦云和父亲独处的日子很少,她有点害怕父亲,碰到他严厉的目光,就下意识躲避。等她稍大点时,父亲经商遇到危机,受到重创。父亲从此一蹶不振,加倍地酗酒寻欢,完全不管慧文母女的死活。好在慧文有做鞋子的手艺,还能勉强维持两人的生活。后来母亲把家里的仆人都辞退了,筹划着卖掉房子,可父亲却碍于面子,说什么也不肯把房子卖掉。

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说,慢慢地开始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母亲也不管,只是从她的房间传来更快的针线的声音。琦云也不跳舞了,常常在一旁悄悄看着父亲搂着不同的,穿着各式妖娆旗袍的女人回来。琦云一直在墙角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她开始喜欢观察她们脚上的各种新奇漂亮的高跟鞋,和母亲做的朴素的布鞋完全不一样,那些高跟鞋色泽鲜艳,油亮油亮的,加上细细的跟子,异常的漂亮迷人,深深地吸引了小琦云。有一天,她偷偷地穿上了女人的高跟鞋,垫着脚偷偷看向房间里面,看见床单下面不停地蠕动着什么,喘息声此起彼伏,小琦云又惊奇又害怕,那些呻吟声使小琦云莫名地脸红心跳。

“你在干什么呢?”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母亲生气地把琦云扯到外面,脱掉了她脚下的高跟鞋子,狠狠地打了她,“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打死你……”打着打着,慧文就狠狠地哭起来。

后来就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吵架声。“求求你不要把她们带回来好不好?你在外面怎样,我不管。”

“你管得着么,房子是我的,带谁回来还用得着你点头么,你做你的鞋子去吧。老子的财运就是被你做的那些破鞋子带坏了。”

然后就听到母亲的哭声,“啪”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琦云看到父亲一耳光把母亲扇倒在地,还跑上去拳打脚踢起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丧门星一样。”“不要打妈妈”琦云冲上去护住妈妈,“连你一起打,小小年纪不学好,在后面偷看,以为我不知道么,打死你,都是你那个没用的妈教出来的。”然后就是劈天盖地的一顿踢。哭声乱成一片,“妈的,娶了你都是晦气。老子有钱的时候,你成天就做那些没用的鞋子,现在老子穷了,你的鞋子还真派上用场了,你开心了吧。”父亲气得两眼通红,上去一把火,烧了所有的鞋子,母亲颤抖着身子,在一旁一直哭一直哭。

那天晚上父亲没有回来,母亲也没有做鞋子。她只是镇定地收拾完残局,哄睡了小琦云。她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小琦云扯住了母亲的衣角,“妈妈,爸爸把我的鞋子都烧没了,你还会给我做么?这次做好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乖乖穿上的。”母亲俯下身子,在小琦云额头上亲了一下,“傻孩子,快睡吧。”说完,母亲就转身出了房间。清晨的时候,琦云看到母亲吊死在做鞋子的地方,穿着非常美丽的衣服,脚上并没有穿鞋子。

往事不堪回首,琦云心烦意乱,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父亲死后,也就只留下了这个房子,空架子一样。琦云狠狠地把烟蒂掐在烟灰缸里,开始描眉画唇,夜晚要来了,琦云要工作了。镜子里的琦云浓妆艳抹着,妩媚妖娆,不知道为什么,琦云每次在化妆时脑海里都会浮现父亲搂着各色妖娆女子进家里来的画面,一丝诡异的笑容挂在琦云的嘴角。

夜晚的街道,人不多,灯光闪烁,浓妆艳抹的琦云穿着一身大红的旗袍,火红的高跟鞋。琦云站街从来都是默默地,不会像别人那样大声呼喊招揽着客人,她只是站在那里,默默低着头,百无聊赖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然后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停在她的面前。

这天傍晚,下着雨,琦云刚出来,准备开张。可她的脚崴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断掉了。琦云气急败坏地脱下鞋子拿在手里,走到巷口,看见那里有个鞋铺。

申保第一次看到琦云就是在那天,他正在埋头做鞋时看见一双美丽的脚,湿漉漉地停在他的店门口。那是一双何等白皙纤细的裸足啊,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雨珠,只是脚后跟和脚趾那里,有些红肿,但丝毫不影响它的魅力。

申保做鞋多年,什么样的脚没有见过,可这么完美无瑕的脚还真是第一次见。“老板,麻烦帮我把这双鞋的鞋跟修一下,我急着穿。”闻声后,申保这才抬起头看向琦云,肤如凝脂,眼眸如一汪秋水,两弯柳叶吊眉梢,朱唇微启。身上却透着一股清冷的感觉,琦云把湿漉漉的油纸伞靠在墙边。

“呶,给你”“哦哦,好的,马上”申保赶紧起身,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琦云手里的高跟鞋,“你先穿上这双布鞋吧,我刚做好的,天凉赤着脚不好。”申保递上一双红色泛绿底花的布鞋,琦云接过后,心里暖暖的,看着那双鞋,却怎么也穿不下去,“不要紧的,你不是一会儿就修好了么,我不想把它弄脏了。”

琦云放下子鞋子,在店里转了转,店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各色各样的布鞋,琦云用纤细修长的手抚过那一双双布鞋,脑海里全是母亲做着布鞋的画面,眼里有点湿润了。自从母亲走后,琦云就再也没穿过布鞋了。

只是一小会,琦云又恢复清冷的模样:“哎呀,看来我是走错店了,你这是布鞋店不是皮鞋店啊。”“恩恩,是呢,布鞋卖得快些,皮鞋成本太高,买的人又少。不过你这鞋跟,我还是可以修好的。”申保一面修着鞋子,一面低头回答着。“小姐,你一直都穿的高跟鞋吧,其实布鞋穿着比较舒适,对脚有保养作用。你平时也可以穿穿布鞋。”申保看着琦云红肿的脚,说得琦云有点不好意思了,略显尴尬地把脚藏了藏,“这么快就知道拉生意了,看来你不是个憨子啊。”申保嘿嘿地笑了,用手背挠了挠后脑勺,琦云看他的样子就笑了“你说的也对,帮我做两双布鞋吧”“好嘞,你要什么式样的啊?”

申保显得很激动。“你觉得什么好就做成什么样吧。”“好的,我一定会做出你满意的鞋子的,给你,鞋跟修好了。”申保吧高跟鞋递给琦云,“多少钱啊?”琦云扶着墙边穿边问,“举手之劳,不收钱。“那谢谢啦。琦云撑开伞,准备出去。申保赶紧起身,伸出手,“小姐,那个……”琦云转过身看申保吞吞吐吐的,“怎么了,后悔了?”打趣道,“不是不是,小姐我还没量一下你的脚呢,你不是要做鞋么?”“哦,是呢”琦云收了伞,进了屋里,申保拿出两张雪白的纸壳子铺在地上,“你脱下鞋,站上来就好。”

申保手里拿着粉饼,蹲下身来,琦云脱下鞋子,站上来,申保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照着脚画下鞋印,有时手指会不经意间触碰到琦云的脚,两个人都有点神色尴尬,申保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快蹦出来一样,手指开始有点抖动,他用余光向上瞄了一眼,琦云的旗袍开叉很高,漏出雪白的大腿。“好了么,”琦云捂着胸口,有点紧张,申保离得他太近了。“好了,好了”。

  琦云穿上鞋子,走出去,申保追到门口“小姐,小姐,我做好给你送去吧?”“好的,希文路2号裴公馆”琦云站在雨夜里,对申保回眸一笑,申保顿时感觉整个黑夜都亮起来了。申保看着琦云妖娆的背影,发呆了好一会。

    琦云站在街上,天很晚了,街上人烟稀少,等了好一会,都没什么人,琦云准备回去了,就在她转身时,有一只肥腻腻的手抓住了她,琦云只看到一双黑油油的皮鞋。

    早上醒来的时候,琦云揉了揉疼痛的脑袋,看床上满目狼藉,皱巴巴的床单,男人已经走了,桌上是一些散乱的钱。琦云赤着脚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红皮鞋,拿在手里把玩,鞋跟修得很牢固。突然琦云的目光定格在鞋后跟里面,那里面贴着一层软软的皮,可以防止脚后跟被磨破。琦云的目光柔和起来。

申保抱着两双做好的新鞋子,来到裴公馆。大门是开的,申保就进去了,听到里面一片令人脸红耳赤的男女的呻吟声,那声音的确是琦云的,可申保又实在不愿意把这么淫荡的声音和那天雨夜里冰清玉洁的琦云联系起来。申保把鞋子放在门边,很快地走了,在楼道还磕了一下。

事儿忙完后,琦云在床上穿着衣服,只听到男人在门口说“哟,琦云啊,我不知道你还穿布鞋这么个土气玩意儿啊?钱不够的话,跟我说,别穿布鞋委屈了自己,哈哈”男人扬长而去,琦云赤着脚走出来,看到地上的报纸上工工整整地摆着两双新做好的布鞋。

琦云梳了一下头发,并没有化妆,在窗前浇着一盆花,花娇艳欲滴。琦云一直在想着申保,她走去申保的鞋铺,“傻小子,人来了,也不说一声,钱不要了么?”说着把钱递过去“我看家里没人,就先走了。”申保站起来,擦了擦手,接过钱,回话躲躲闪闪的。

白天的琦云没有浓妆艳抹,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像邻家妹妹一样,申保看她的脚上依然穿的是高跟鞋子。“我做的布鞋不合适么,为什么不穿出来啊?”申保急切地问道,“蛮合适的,只是我出门太急,习惯性地穿了这双。”琦云坐在申保对面的小板凳上,托着下巴,看着申保认真地做着鞋子。

“你知道么,我母亲也是做鞋子的,我小时候就喜欢坐在她身边看她做鞋子。”琦云目光柔和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里。“是吗,夫人做的鞋子一定比我做的好看多了。”“哪有……”琦云和申保一直这样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天快黑了,琦云要走了。

她出门时刚好碰上申保的母亲来给他送饭。老太太回头打量了她一下后就进屋喊申保吃饭。“保啊,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妈,说什么呢,她只是来送上次做鞋的钱,怎么就不是好姑娘了。”申保有点生气。“你知道什么啊,她父亲活着的时候就风流成性,整天花天酒地,还把女人带回家,活活逼死了她母亲。哎,冤孽啊,现在他的女儿也成了男人的玩物了。”老太太边说边摇头,“说什么呢,她怎么生活是她家的事情。吃饱了。”

申保很生气地放下碗筷,去做鞋了。“保愣子,娘还不知道你想啥,你看人家姑娘的眼神可腻着呢,告诉你想都别想,娘宁愿你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许你和那种女人来往。”老太太在申保耳边絮叨着。“知道了,知道了,人家好歹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那么漂亮,哪能看上我啊,你放心吧。你快收拾好,回去休息吧。”申保把母亲推到桌边。“绝对不可以见她了。”老太太边出门边说。

琦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和申保说话,她现在白天经常去申保那里看着申保做鞋,又总是掐着点就走,“我知道你娘不愿意看见我,我先走了哈。”“我娘其实人挺好的,你别介意哈”申保有点愧疚,“介意啥,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两人陷入沉默中。“我先走了哈。”琦云走出去,申保看着她的背影,她又没有穿那双布鞋。

琦云本来在街上等客人的,看着脚下的鞋子,心里一阵烦闷,扭头回家了。琦云把鞋子甩到地上,坐在床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床头是申保给她做的新鞋子,琦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赤着脚在屋子里像疯子一样打转,嘴里念叨“我为什么不能穿布鞋,我为什么不能穿布鞋”。突然她把鞋子放在地上,柔情蜜意地盯着鞋子,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脚,准备穿进去,可最终还是没勇气,她哭着瘫倒在地,把脸凑近鞋子,满脑子都是母亲和申保做鞋的画面。

夜里,琦云起来喝了口水,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琦云看到那双鞋子,心里又想起申保,她心烦意乱,掐灭了烟。用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嘴里念着“申保”,床单开始蠕动……

申保每次做鞋时脑海里都是琦云的那双美丽的裸足,申保在秘密筹划着做一双鞋子,一双能配得上琦云裸足的鞋子,“琦云从来不穿我给他的布鞋,大概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吧,没有高跟鞋漂亮,我一定要做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子,看着她穿上。”申保边做鞋边自言自语道。

“臭娘儿们,老子给钱,你还敢不好生伺候,都说你是婊子里面最清高的,我呸,出来卖,还想立牌坊啊。你就别装了,你跟你那死去的爹一个德行,骨子里就是风流成性。看老子怎么驯服你。”只听里面传来耳光和皮带声,却没有哭声。“妈了巴子”随着男人骂骂咧咧地声音远去,琦云躲在墙角,衣服都破了点,浑身伤痕,抱着头瑟瑟发抖,“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童年父亲打他和母亲的画面出现在脑海,琦云倔强地咬着嘴唇,拼命地摇着头,不想回忆。她冷漠地站起来,赤着脚,跑到外面去,外面雨还在下。窗台的那盆花在雨中开得格外鲜艳。

申保每晚都要向门口张望,期待看到琦云的影子,琦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她是生病了么?“今晚雨这么大,她肯定不会来了”申保边自己说着边去关窗户,走到窗前时,就看到琦云浑身湿透地站在窗外,“怎么了这是,快进来。”申保打着伞把琦云拉到屋内,琦云也不说话,就是一直浑身发抖着。申保一眼就看到琦云身上皮带的痕迹。

“畜生,太不是个东西了。等我关了门送你回去吧,换件衣服,都湿透了。”琦云温顺地点了点头。申保关了门后,就把琦云送回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琦云家,家里摆设很讲究。他找了条毛巾,把琦云的头发擦干了,琦云进屋换了件衣服出来时,申保已经煮好姜汤了,申保看到自己做的鞋子齐齐整整地摆在床头。“喝了吧。”琦云接过喝了两口,直勾勾地看着申保,申保一时不知所措,两只手一直摩擦,“申保,我是个坏女人对吗?”“不,你是个好女人。”申保说话都结巴了,“那你喜欢我么?”“喜欢,太喜欢了”申保的脸涨得通红。

琦云靠在申保的怀理,闭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申保的气息,渐渐沉入梦乡,申保看着怀中熟睡的人美得像一幅画。他轻轻地把琦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出去了,走到门口时,他看到门口有几双妖艳的高跟鞋。

    琦云常常去找申保聊天,他们在一起很开心。琦云在申保那里做了很多鞋子,“给你钱”琦云给了一叠钱,申保不接,“没有这么贵的。”“拿着,不拿下次再不来了。你给伯母买点补品吧”琦云知道申保的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时局越来越乱了,申保的鞋铺生意也很萧条,大家都在传着要打仗了,有钱人都携家带口走了。“申保,你不会也要离开了吧?”琦云很紧张。“不会的,我不会走的。”后来琦云每见一次面都要问一次。老太太就在门外,听见他们的话,默默地回去了。

“咳咳咳……”申保刚进家门就听到母亲的咳嗽声,“妈妈,你怎么样了?”申保赶紧到床前。“妈妈恐怕是好不了了,现在时局又这么乱,铺子生意也不好,我们还是回老家吧,我不想死在异乡啊。”“妈妈,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申保急了,“你答不答应我,你答不答应我,咳咳咳咳……”老太太咳出血了。“妈妈,你别激动啊,我都答应你。”申保扶着母亲躺下后,一个人默默沉思了很久才出门,“孩子啊,妈妈也是为你好,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老太太默默道。

“什么,你要走?你说了你不走的。”琦云整个人都惊呆了。“可是我母亲病危,她老人家的愿望就是回家啊,我不能让她客死他乡。我先送她回去,等安顿了她,再来找你,好不好,琦云。”申保摇着琦云的胳膊,琦云什么也没说从鞋店出来了。

琦云在家喝了很多酒,看着父母亲的遗像,“你们总是要走,总是留下我一个人,走吧走吧,都走。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就很好。”琦云拿着酒瓶在原地摇摇晃晃地跳着舞,世界都在旋转,就像儿时一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去找了申保“你走前记得来和我道别。”说完就走了。

琦云在浇着那盆花。申保在家里没日没夜地赶工,做好了那双最好看的鞋子,他抱着那双鞋来到琦云家时,看到她家门口都被人堵住了  “咋说死就死了呢?还那么年轻”“死了也好啊,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太无助了”“你说她怎么死的呢,窗台那么矮,她坐在上面就死了。太不可思议了。”“证明她死的心意太坚定了,一点点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人们在杂七杂八地讨论着。

申保感觉自己的脚有千斤重,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进房间的,他只记得看到琦云赤着脚坐在窗台上,脖子上套着一个绸带,闭着眼睛很安详的样子,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的全是申保给她做的崭新布鞋,好多好多。申保感觉眼前一黑,手上的鞋子掉到地上。最后映在申保脑海里的是那双琦云那双美丽的裸足,阳光下那么苍白又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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