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行剑阵惊少年
江湖皆知,当今的天山上共有五位侠客,按年龄排行依次是:陈义海,许光俊,沈云鹤,凌虚子,楚怀仁。沈云鹤已经去世,现在仅剩四侠。
楚怀仁在“天山五侠”中排行最小,却是武艺高强,英姿焕发,办事干练之人。
只见楚怀仁神情悲愤,又夹杂几丝慌乱,沉沉说道:“掌门师兄,沈大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好几天都无法入睡,但要刺杀宁王,为沈大哥报仇,还得从长计议。当下天山已经被神鹰教五大护法和五大堂主袭扰,此十大魔头,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武功怪异,出手狠辣,好多天山弟子已遭不测,幸亏几位师兄和师叔仗着天山剑法打个平手,但形势仍旧不容乐观,万一神鹰教再加派人手,我们恐怕抵挡不住,希望掌门师兄尽快启程,主持大局。”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这是叶师娘的亲笔信”。
凌虚子听完,不由瞿然一惊,猛地站起来,道:“五弟不必惊慌,稍安勿躁。”接过信看时,正是叶素云手迹,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卿卿如晤,夫君在外漂泊,素云无一日不挂怀,当下魔教肆掠天山,事关我派存亡,十万火急,望夫早归,率众除魔……
信后面还按有三个红指印,表示事态严重,凌虚子心中一凛,道:“好,我们即刻启程,赶赴天山。”
当下告别玄慈大师,带着唐天逸离开少室山,取道西北迤逦而行。路上非只一日,二侠心急火燎,日夜兼程,扬鞭策马,关山飞度,沿着古代的丝绸之路,穿越沙漠,遭受千辛万苦才到天山脚下。
唐天逸历经这一次劫难,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泪已流干,心却一直在滴血,但过了些时日,情况大为好转。面对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个孩子的内心虽然充满迷茫,但也带着几分憧憬。一路上,却见戈壁,沙漠,绿洲,骆驼,秃鹫……每一样事物都充满神奇,大大与中原不同。他听人说过天山巍峨壮观,白雪皑皑,暗忖:难道师父住在一个冰雪世界里吗?那可要冻死我这个南方小鬼了。
哪知到了天山,却是另一番景象。雄鹰盘旋,搏击蓝天;羊群竞走,像朵朵白云;雪山插云,山中林木郁葱,绿草如茵,鲜花似锦,远远一望如孔雀开屏,绮丽无俦;几十条冰河镶嵌在雪谷中,冰柱如竖立的镜子,经阳光一照,耀眼生缬。饶是游历广泛,见多识广的人,到了天山也要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唐天逸见了如此风光,童心大发,一扫阴霾,脚下也轻快不少。三人沿小路上山,攀崖走壁,绕石穿林,不一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花园般美丽的山庄赫然入目。
只见铺地如毯的绿草地上,坐落几重院子,屋舍整齐,村舍旁边一条溪流萦回如带,流水潺潺,浮光跃金,不时可见小鱼跳跃其中;周围半边云杉环绕,花木葳蕤;远处雪峰高耸,白雪皑皑……俨然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那见得一丝兵燹厮杀的痕迹!
三人风尘仆仆,刚进山庄,就听见一阵喧哗,十几个人快步迎上前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跑在最前面,男孩大声喊道:“爹爹,你回来啦!”一上前就跳入凌虚子的怀抱,父子俩亲呢不已。女孩六七岁左右,长得亭亭玉立,笑靥如花,头扎蝴蝶结迎风飘动,情绪也很激动,道:“伯伯,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我也好想你们啊,飞琼,你又长高了!”凌虚子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
原来这小男孩正是凌虚子的儿子,叫凌天峰,这女孩是其师兄许光俊的女儿,叫许飞琼,二人相差一岁,向来为凌虚子宠爱。一年多不见,俩孩子都心如火煎。
正说着话,一位秀发如瀑,面若芙蓉的中年女子,疾步走到凌虚子跟前,道:“回来可好了,大家都天天盼望着你呢!”说着,美眸含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感。
凌虚子一把拿起她的手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咦,素云,你不是说神鹰教进攻天山,怎么不见踪影?”
叶素云以帕拭泪,道:“这件事,我们回去慢慢说吧!”
这时,凌虚子的师伯陈义海,师兄许光俊都过来一一寒暄问好。众人簇拥着掌门人一起进入大堂坐好,自有仆人端上茶点、果品,大家边喝茶边谈事。
凌虚子说了老三沈云鹤和妻柳映梅遇害的经过,大家无不震惊、悲恸万分,而又义愤填膺。陈义海年龄最大,胡须已白,一拍桌子,怒道:“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活够了,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宁王和司马傲,祭奠黄泉之下的三弟。”
“好,就等掌门人一句话,我立刻下山去宁王府,取他首级回来。”许光俊拍拍胸口说。
“我也愿意立刻下山,最好连司马傲也杀了,才痛快,为武林除害。”楚怀仁气愤地说。
凌虚子历经上次磨难,心知神鹰教和宁王的实力雄厚,不可铤而走险,否则肯定有去无回,遂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司马傲已经练成‘天魔灭绝神功’第八重,这次若不是玄慈大师出手,根本无人可以制服他。宁王野心勃勃,暗中收买武林高手,发展势力,加上王府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也不好刺杀。”
“要是我天山派的玉龙宝剑和《天曜心经》还在的话,十个司马傲也能灭了他。”陈义海在天山的时间最长,资历最老,知道很多天山派的传说和秘闻,还在他小的时候,亲眼看到过玉龙宝剑,但《天曜心经》对他却只是一个传闻。
凌虚子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几十年之前,这两样东西为我天山派的师祖尹太清拥有,后来泄密,在江湖掀起了巨浪,无数人想夺得这两件宝物而寻找他,不少人因此喋血而死,不堪其扰的他于是遁迹江湖,无人知道其下落。”
众人闻说,无不摇头叹息。忽然大家把目光都注视到唐天逸身上,但见这孩子面如冠玉,神采俊逸,双目清亮却满含悲伤,无不暗自惊异。凌子虚便把大致经过讲了一遍,让唐天逸给师娘素云、各位师伯、师叔一一见礼。
许飞琼和凌天峰蹦跳过来,拉着唐天逸的手不放,道:“原来你是师弟,快叫师姐和师兄,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唐天逸略带羞涩,微笑施礼道:“师姐好!师兄好!”
许飞琼道:“嘿,我们之间还讲究什么,以后你们都是我的亲弟弟,我要做一个你们的好姐姐!”
凌虚子忽然问道:“前些天,神鹰教十大魔头上来闹事,我们是如何打发的?”
叶素云道:“这事情说来也有些蹊跷,当时,神鹰教五大护法和五大堂主凭借怪异的武功,一路打上天山,我们在北高峰大战三天三夜,功力消耗殆尽,实在坚持不住时,突然出现一个白胡子老怪物,银发披肩,模样很吓人,他不由分说,用一双铁钩似的手抓住两个堂主,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扔到岩石上,当场使其脑壳崩裂,一命呜呼,然后大笑飞腾而去。另外的几个魔头看了吓得魂不附体,个个都跑得比兔子还快,从此不见踪迹。”
“这白发长者是谁呢?难道是我们天山派的某位老前辈?”凌子虚疑惑不解。
“我们天山派的隐世高人很多,就不知道是哪一位,从此魔教来天山要掂量一下自己了,哈哈!”陈义海手捋胡须高兴地说道。
果真如众人所料,神鹰教以后没有再敢骚扰天山,唐天逸于是有了一段娴静美好的岁月。
梅鹤派在崂山神尼的主导下,又立了新的掌门人,继续展开跟魔教的斗争,几年来,双方互有伤亡,但奇怪的是教主司马傲如同人间蒸发,从此没有出现过。后来江湖人士才得知原因,司马傲当年图谋暗杀玄慈大师,不料被玄慈的无相劫指和般若掌所伤,至少损失十年功力,只能隐退江湖,闭关修炼,由此武林各派对少林更加敬仰。本应该趁此机会,各派协作,围剿魔教,必然事半功倍,然而中原武林各怀机心,无法团结一致,致使神鹰教潜入地下偷偷发展,也时常勾结王府暗害武林正义人士,是以中原武林并不太平。
光阴暗中偷换,不知不觉间,唐天逸和凌天峰都长成了翩翩少年,而许飞琼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三人一起习武练功,形影不离,但逐渐因为秉性各异,也出现争执和矛盾,但许飞琼总是袒护唐天逸,她同情其可怜的遭遇,也喜欢其洒脱的性格。
唐天逸自小常常做着一个噩梦:梦见他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母亲正微笑着看着她,阳光好温暖,周围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他感觉好幸福啊!正在甜蜜时刻,忽然,大地裂开了一个大窟窿,把她母亲陷落下去了,他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蓦地,他突然惊醒,大叫“妈妈……”,泪水涟涟,汗流涔涔,这时候,许飞琼就出现在他身边,给他擦汗抹泪,给他安慰,哄他入睡。不知道多少回,他在梦中惊醒后,许飞琼都要飞快赶过来……可随着他逐渐长大,噩梦也少了,他想尽量忘记过去的忧伤,给自己的人生注入快乐的元素。然而,内心的仇恨虽然被时光淡化,另一个巨大的疑问却在心中暗自滋长,时刻折磨着他——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呢?当下也只有碰到当年那位黑衣剑客才能揭晓答案,可何时才能碰到呢?
“知道了又能如何?还是顺其自然把!”每当思考这个问题时,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苦笑一下。
这一日,春风和煦,花香醉人,阳光把天山披上了金色的外衣。日上三竿,唐天逸还是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他的懒惰和嘴馋在天山派中,无人不知,可他的聪明颖悟却又令众人啧啧赞叹。
“唐天逸,起床习武,太阳都照屁股了!”听到师姐在门外喊,他摇动一下懒腰,假装没有听到,实在懒得起来。
忽然,一股浓郁的烤鸡香味和酒香味传入鼻孔,他顿时觉得腹内空空,口水欲流,一咕噜翻起身就看见师姐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道:“小馋猫,这招还挺灵,知道今天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吗?”
“一定是天山雪鸡,我的好师姐,快拿出来吧!”
“一猜就中,果真是小馋猫啊!还有一小瓶女儿红酒哩。”许飞琼笑着说道,从身后拿出一个篮子,“走,那边小山后面去吃!”
二人来到小山后面,在一个小亭子的木凳上坐下,拿出烤鸡正要吃,忽然闪出一人道:“好啊,原来你们在开小灶,我告诉师父去。”
“好啦!坐下一起吃吧,你师弟身体单薄,要多吃点滋补的长身体!”
凌天峰一把抓过篮子里面的一条鸡腿,狼吞虎咽吃起来,唐天逸一看忙道:“师哥,慢点吃,给我留一点!”看得一旁许飞琼不禁莞尔。
三人正品尝美味,只听山下练武场上一阵刀剑撞击之声。凌天峰一抹油嘴道:“爹爹他们在演练五行剑阵,我们也去看看吧!”
三人都没有见过什么是五行剑阵,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来到演武场,躲在一颗大树背后观看。
天山派的五行剑阵本来源自武当,但人数却由原来的二十五名缩减为五人,虽然只有五把剑,但威力不降反赠。五名剑术高手,占据五大方位,列成梅花一样的阵势,使出天山独一无二的蹑云剑法,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一旦闯入阵中,饶你武艺如何高强,也少有生还机会。
天山五侠沈云鹤去世后,剑阵便缺少一位合适人选,只能由叶素云代替。只见五人脚踏九宫方位,转动不停,五把宝剑飘忽如风,快似寒光电闪,时而剑花汇聚,恰似大海里面的波涛翻涌;时而剑花错落,如同黑夜里的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下来。施展到紧处,五人身影裹在剑光之中,全然不见。剑气弥漫在练武场上,一圈一圈如水波荡漾出去,一旁偷看的唐天逸三人都感觉到丝丝寒意,惊得三人瞠目结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忽然一声轻啸,剑阵停转,五人站定收功。只听凌虚子喊道:“你们三个都出来把!躲什么,今日师父要考核你们的学业。”原来凌虚子他们早已经知道三人在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