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秋高气爽,苞谷飘香。是个充满了喜悦、溢满了收获的嘉年华。
每年一到处暑时候,天上的雨水渐渐少了,洪水不再肆虐,村里开始组织村民修复被洪水冲毁的道路。到时候往回家拉粮食运庄稼也能顺利通过。这时学校也会给孩子们放几个星期的秋假,以便回家帮助大人们把秋天丰收的粮食及时运回家去,不要被麻雀和乌鸦给糟蹋了。
村里的酸枣也到了好吃的时候。俗话说得好,七月十五点点红,八月十五满脸红。村里村外爱吃酸枣的小朋友们,常常仨一堆俩一伙的排队前来我家的山坡前摘酸枣。母亲总是叮嘱我好好的看着咱家的酸枣树,千万不要让外人把她的酸枣都给摘跑了,这可都是给你表弟表妹留着的。按说这酸枣也不是我家的,但因为我们家在长着酸枣树的山坡旁边居住,跟我家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关系。
在去附近山梁上砍豆子,割谷子、背高粱的时候,也能看见沟渠边圪堎上长着很多酸枣树,这里的酸枣口味特别不一样。另外还有一种野生的欧李,尝一尝酸中带涩,比李子略小非常可口。在不远的山崖处,长着几棵酸麦麦,像一串串红色的珍珠在秋风中轻轻的摇曳。别多吃你只吃上一粒就会酸的你的腮帮子口水直流,翻江倒海。
在准备收苞米时每家每户要搭棒架,基本都是用木头搭建的中空的暂时晾放玉米的一个平台。等这些苞米在棒架上干透了就可以拿去脱粒机上脱粒了。这样当村里人去家里串门时一看你家窗前棒架上满垛的黄澄澄的玉米,就一定说明了你们家今年的收成不错,日子过好了。
收获玉米的时候,要把庄稼砍倒在地里竖着铺成一排排的,这样也方便剥苞米的人剥苞米,妹妹那时候小小年纪苞米剥的飞快,不一会就能剥一大堆。在有的秋天砍庄稼的时候苞米还很绿,有时要等到庄稼被霜冻了,叶子干瘪时再去砍玉米。我和弟弟妹妹还要举行剥果穗比赛,看谁剥的数量多,用的时间少,父母还会有奖励。
一块地剥完了苞米,要准备好装化肥的蛇皮口袋。一个人拿袋子扽着袋口一个人拾玉米把苞米装进蛇皮袋子里,扽袋口一般都是由我和弟弟妹妹来完成的。一袋袋的苞米装好了摆在路边等着父亲赶着毛驴车来装车拉回家倒在棒架上。从下午开始拉四五趟天就黑了,等父母把这块地上的苞米收拾完,吃饭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中秋的月亮在一片白云的簇拥下从东方悄悄升起,为秋收忙碌一天的人们带来些许慰藉。
在谷子和稻谷弄回家之前,要预备好打场的场院。首先要整理出一块平地,把大一些土坷垃弄碎,洒上水,铺上稻秸,套上毛驴拉着一个磂碡在场院上不停的转圈,直到场院硬了场院能用了为止。打谷场弄好了,高粱谷子该上场表演节目了:掐谷穗的人是母亲跟四邻的婶子大娘换工换来的,只要母亲需要帮忙可以随叫随到的。如果你家需要扫帚和锅刷子,可以来打谷场上弄些高粱穗带回家,不过走之前还请您受累把高粱穗上的高粱留下来。
打谷场上最美的画面是父子俩人两两相对高高举着连枷摽着膀子打场的情景,当然也有不愿受累的,可以套上牲口用磂碡碾。打谷场上的高潮无疑是扬场的时候,刚刚脱了粒的谷子用木锹铲一下,将谷子洒向空中。在秋风中谷粒与糠稗自动分离,黄黄的谷粒落在打谷场上,现世安稳。
我的老家也种过水稻。割回来的稻子在场院上晾上一段时间,还要插上几个吓唬鸟的稻草人。过段时间打稻机终于能临到我家脱粒了,母亲已跟婶子大娘们换了好几个工,这天母亲让我去商店里买一条烟,去小卖部买些茶叶。晚上就跟村里人和几个街坊说好了,到时候还请大家多费力。第二天等人到齐了,大家分配好各自的任务:有专司脱粒的、搬稻子的、递稻把的、扫场院的、堆稻草的、堆稻谷的。人们戴上头巾帽子头纱全副武装,生怕稻粒子溅进脖颈里弄的浑身发痒。
在贫瘠的土地上忙忙碌碌辛苦了大半年,家乡父老只为在秋天的时候有所收获。在农村,只有大家团结一心互帮互助才能把各自家里的农活做好。现在留守在老家的人越来越少、年龄也越来越老,出现了家里的农活没人干,甚至花钱雇人都没人干的尴尬局面。记忆中那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热火朝天的秋收场景,和场景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也恐怕很少能在现实中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