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外闲人

佛说：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在这么一个随波逐流的时代，何以自渡？

01

我所在的高中是二十八线小县城的一个普通高中，这里聚集着各个初中上来的‘大哥’。

因为校风不好，升学率也不高，所以学校收益也不怎么好，上面扶持力度也不大。

宿舍还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宿舍，所谓的厕所就在是地面挖出一条略宽的排水槽，然后用砖墙前后隔开，这就是我们宿舍的厕所。一层楼十几个寝室共用四个。

至于洗澡间更是没有。厕所旁边沿着墙一周砌了窄窄的水池，间隔一米左右安装有一个水龙头，一般洗衣的时候使用。

我们洗澡都是站在水池边用毛巾擦洗。夏天还好，一群大老爷们，打打水仗好不热闹。冬天人站在那里，那是一个劲的哆嗦。倘若一群人在洗，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下毒了，都在抽搐。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C。

开学不久，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下着晚自习，C在回宿舍的路上碰了不知道哪个班的‘大哥’一下。

C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哥揪着C的衣领，往旁边一扯，C倒在了地上，然后踹了一脚，说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C的块头看着并不比大哥小。大哥走后，我扶起C，问C有没有事，C说他还好。

边走边聊，最终C回到了我隔壁的那个宿舍，我和他才知道，原来咱俩一个班。

02

生活用是充满戏剧性，那个对C动手的大哥也是我们自己班的。

每次只要他遇到C，总要故意撞C一下，然后怪声道，对不起。

很快，第一次月考来了。

我很惊讶，我们班在18个平行班中倒数第一。

其实我也没必要惊讶，有大哥坐镇，谁与争锋。

C的成绩在我后面，但是总体都在班里前列，我六他八。我望向他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在写划着什么。

那次考试过后，班主任找了班里的几个大哥谈话。又用了一个晚自习三节课的时间，给我们开了一个班会。

内容很长，我大概记得有这么些话：毫不夸张的说，高中可以决定你们的高度。你们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以后才能上多好的大学，才能决定你们的人生到底能走多远。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在村里都能看得到，很多人一辈子的娱乐就是在村头的牌铺打麻将，那是一辈子的娱乐。现在都21世纪了，坐着高铁飞机，遍访祖国名山大川，他不好玩吗？你们看看人家C同学，进班56名，现在已经第8了，全校进入前500了。

也许每个老师都喜欢拿进步大的学生来激励其他人。

老师在班会上举的这个例子并没有让大哥们不再为难C，相反愈加的发难于C。

03

那天下晚自习，我的水卡忘了带，返回教室去拿的时候，看见教室还剩下C一个人在学习。

我走了过去，问道：“C，你怎么不跟老师说，他们天天干扰你的学习。”

C跟我说：“没必要跟老师说，现在的情况还是可控的，进这个学校之前我就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我有梦想，必须负重前行。”

C接着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干扰我的时候被老师看到过，老师也找大哥们谈过话，也找我谈过话。他们之所以这么烂下去也不怕，主要是他们的家庭都有背景，开除他们过几天都能再回来。不说别的，就他们这个成绩，怎么能够上得了普高。这是老师的原话。”

那天晚上我也想了很多，正如C说的老师的那番话。那群大哥在学校打架打了无数次，但是一直好好的，按照校纪校规都该被开除无数次了。

但是生活总是这样，有些事总得按捺住心中的愤懑，因为你改变不了现状。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班主任是给C画饼，教他往前看，教他忍耐。

六小龄童在《行者》里面写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行者，都在取人生的经，都会遇到九九八十一难，坚持住！一生做成一件事，就很了不起。

C一直背负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默默前行着。C就是个行者吧。

04

时间很快，前路很长。转眼高三还剩下一百来天。

百日誓师前的模考，C是我们班里第一，校排名18。

誓师大会那天，C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C说：“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听说我们的高中很苦，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自己来到这里发现并不是这样，这明明是苦不堪言。但是路是自己选的，哪怕前面一片荆棘，我也要稳稳的扎住根，吸收雨露阳光，向上生长。我坚信，荆棘里面开出的花是最鲜艳，最美丽的。”

那天是下着雨的，尽管天上不时有雨点滴落，但是并没有挡住我的视线，我看到C的眼角噙着泪水。

压抑的日子还在继续，班里稍微显得安静了一些。

以前那些不学的同学，也有开始看起书来的。

谁的青春里没有逆袭二字。

05

高考分数出来，C考了618分，校排名第二，顺利的进入了武大。

班主任说，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届能出一个武大。

我们这一届一共录取了两个武大。

C的升学宴是在家里办的，请的同学不多。

他家是个两层的小房子，用青砖黛瓦形容毫不为过，坑洼的水泥地上摆了七八张桌子。亲戚也不算多。

房间里，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妇女坐在轮椅上。我从对话中得知这是C的妈妈。

我看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挂着微笑与幸福。逢人就打招呼，说不要嫌弃，将就着坐。

当C给她介绍班主任的时候，她激动的抓着班主任的手。一个劲的道谢，身子前倾往上扬，我感觉仿佛有种力量要让她站起来似的。

我不知道如果她知道C这三年所忍受的，她还会不会如此激动的握着班主任的手。

离开的时候，C送我到村口，C跟我说：“付安然你知道吗，忍了三年，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轻松。我心里不怪他们，因为我心中一直有梦。追梦的路途即使再黑暗，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只要我不停下来，我总能找到出去的路，发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