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陈忠实先生的散文集,看到他写的老院子,勾起了我对我家曾经的老院子的回忆。
我应该出生在老院子,因为打我记事的时候就是在老院子生活的场景,不过我没向父母求证过。考上初中那一年,父亲单位分了楼房,我们一家才搬出老院子,算日子,我在老院子生活了十一年。
我家的院子坐落于东稍门的一个巷道里,属于下南关街道,大门坐西朝东开。那时的巷道都是柏油路面,两边的房墙都是砖墙抹泥,整个街道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院子,有些是一家人住的独院儿,有些是好多家住的大宅院儿,门都朝巷道开。基本上所有的院儿都是一层平房,很少有两层楼房的。我家的这个院子据说是我爷爷用解放前走马帮赚的钱买下来,算是家里的祖业。
一进老院子的门,是一段三四米长的过道,夹在西房和南房之间。右手是旱茅厕,打扫卫生用的扫帚、簸箕、铁锨等用具都放在茅厕门口。旱茅厕旁边就是一个大厨房,至于为什么厨房和茅房要挨着,我也搞不明白。
院子被南到北、东到西宽约一米的鹅卵石铺就的十字小路隔成了四个象限,四周屋檐下是砖块铺成的回廊。爷爷奶奶按照中国传统住在北方,我们家住西房,叔叔家住东房。据说南房以前是大伯一家住,后来大伯单位分了房子,搬出去了,于是一直就空着。院子的第二象限靠近北房位置有一口水井,小时候吃饭、洗衣、洗脸等都用井水,感觉比楼房里的自来水好喝,因为那时候自来水老有一股子漂白粉的味道。前两天书社的水也有这样的味道,说明我们这些年对于生活用水的处理工艺没有啥大的改观。第二象限内紧挨着水井,有一个花园,花园围墙用砖块镂空堆砌,高不到膝盖,宽不过两拃,最上面用水泥抹平。花园里种有一棵苹果树,有一棵丁香,花园围墙上有一些花盆,栽种着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花园里还有一个大坛子,爷爷将一些动物下水放进坛子,倒进去一些水,用盖子盖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用坛子里的水浇花、灌树,每当这时,我们这些小娃娃都会捏着鼻子不敢喘粗气。许是这样的方式有利于树木的成长,每年秋天,苹果树都会结果子,色微黄带青,味道清甜。苹果的香气弥漫在秋日的早晨,上学的我们好像也有了许多气力。放学后,有些小伙伴来我们家写作业。打扫干净花园围墙,铺开作业,闻着苹果散发的阵阵清香,涎水在不知不觉中滴落在作业本上。写完作业,奶奶总会给我们打散几个苹果,伙伴们推推搡搡地拿了苹果,愉悦地一哄而散。
我总觉得自己的童年过得无趣,套一句现在的俗话就是我可能过了一个假童年。写完作业,走出院子大门,和巷道里的小伙伴根据季节情况分别玩纸烟盒、玩弹玻璃球、玩滚铁环、玩木猴、玩溜冰车。看着节目有点丰富,可惜都不高端,导致了我现在和高雅的爱好无法结缘。有时候也会推着爸爸的自行车在巷道内学骑车。学骑车不太好掌握平衡,于是先沿墙根溜车,然后钻狗洞式骑车,等正式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候,自行车扶手已被我在墙上蹭坏了。
上了初中,我们搬家到了火车站附近父亲单位分的楼房。初到楼房的新奇逐渐被对老院子的思念所代替。偶尔回去老院子看望爷爷奶奶,在他们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环抱里,我才能找到一丝老院子曾经的温馨。三年后,因为爷爷奶奶要去朝觐,家里缺钱,老院子被卖掉了。从此,我永远失去了那个苹果飘香的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