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的生活若是奔波流浪、远走他乡,那么记忆就应该是宛若处子般静穆”。普鲁斯特深知,每当他在记忆中遗失了自己,同时也会相应地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滴答作响的时钟已经被湮没在思绪和情愫此起彼伏的绵绵细语中了。在自己的记忆里,他才能够永远地活下去。在普鲁斯特眼中,记忆与自我是密不可分的。
在他的回忆中,他描绘了真实环境,展现了巴黎社会全盛时期的浮光掠影。普鲁斯特确信他小说的每一位读者都会“在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这一点就见证了小说的真实性”。而意识流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小说更具真实性。
柏格森认为:我们只能通过直觉了解自己,而这个过程则需要大量的内省作为依托,需要我们在许多散漫的日子里放任自己的思绪,听任它们游丝般悬浮于内心不同板块的缝隙处。这让普鲁斯特想到:只有从主观角度才能最贴切地了解现实,只有直觉之路才能引领我们走向事物的本真。现实生活“归根结底是属于精神领域的。于是他才用“蛋糕(能展现穿越时空,回归到最基本、最纯粹的心理世界中去的精神构架的东西)”来证实这个现实。由于科学家们把人类的记忆分割成了一张由分子和不同脑区域构成的列表,这为普鲁斯特开启了新航道。【海马体正是大脑长期记忆的中心,它们的印记是不可磨灭的。丘脑(thalamus)是语言之源,是通往意识的第一道大门,所有其他感官的运行(视觉、触觉、听觉)都要首先经过丘脑。】他凭借这些原理,然后通过直觉来获取到大脑的奥秘。普鲁斯特认为:只有根据直觉,谨小慎微地追溯它们的始末,我们才能了解自己——真正的自我正是如此隐隐呈现的。
这种隐隐呈现的方式,却能带给我们读完后最直观的感受,那就是当人们解读普鲁斯特的作品时,已经无法绕开他本人了。无论是他的毛皮大衣、熏蒸疗法、哮喘和书信,还是他在绘画、性向、音乐、饮食等方面的爱好,都成为普鲁斯特的一部分。
我认为,真正的自我是无法突出表现出来的,只能通过不断的描绘去呈现出自我。意识流小说比其他小说更具有真实性,也更能真实的呈现出自我。普鲁斯特在描写人物时,采用了反复关照的手法,不断变化时间去刻画人物。在他看来,观察者在一时一地会受到限制,只有从多角度去看人和事,才能得到确切的完整印象,表现出真正的自我。所以这构成普鲁斯特的语言风格的基本要素是:繁复重叠的长句,和谐多彩的句型;前者为主要特色,后者如众星拱月,起着平衡和多变的辅助作用。就相当于在自画像中起着大致框架与细节处理的作用,在真正的画出自画像的过程中,他们有着巨大的作用。同理,普鲁斯特的语言风格也是呈现出自我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普鲁斯特的框架结构是一种圆形结构,从自我的意识出发,到最后又回到自我。即第一卷《在斯万家那边》从开头上床睡觉开始,到结尾起床结束。第一卷中出现的铃声在最后一卷中再次出现等等。
在四位意识流作家中,普鲁斯特的背后是自我,很像自传,但又有所区别。乔伊斯的意识似乎在有意无意地从殖民者的"瘫痪"定义中回归到从民族出发去找问题。福克纳是以多个视角来构建故事,意识更多是一种辅助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