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长河中,无数人出现在你生命中,但论“最难忘的”,或许就少之又少,我记忆深处涌现出来的是我的姥娘。
姥娘就是我的外婆,小辈里,她照顾我最多,我也和她最亲,因为从我呱呱坠地到三十而立,她一直陪我左右。
姥娘身材高大,体型微胖,头发浓密, 四六梳开,长度在耳朵下边缘处,耳后别两个黑棍卡子固定。眼珠由黑变黄再到混浊直至呆滞,鼻子有点塌,手腕处有一片黑痣,手指干瘪弯曲,指甲很硬。
我有时纳闷,到现在依然对方便面情有独钟,追根溯源,可能是难忘儿时的味道。20多年前,食不果腹,奶奶的山药蛋小米粥总是觉得索然无味,我便去姥娘家改善,姥娘给我煮方便面加鸡蛋,她用一口双把小铁锅(我们那叫“ba ba ceng”)放在噼里啪啦的柴火上,里面放少许水,开了后放面和蛋,筷子不断翻搅,接着放入半袋调料,搅匀入味,看着卷卷的面条和红绿搭配的颜色,我的食欲大增,姥娘盛好了,在碗底垫一块布子轻轻地端到我面前,还不停嘱咐我“别烫着、慢点吃”,她看着我吃完,满意地笑了。
吃完后我就该走了,姥娘跟着我出来,然后坐在街角拐弯的一块青石板上,每每她都会流泪,用手抹着两眼,拽着我的手,给我整理衣服,告诉我下午再来看她,她会一直盯着我走过井边、上坡路过戏台园,再走到大路上,我看她一直坐在那望着我,像一尊古老的雕像,一动不动!我会摆摆手,大声喊她回去吧!那时心里有一种东西沉沉的,幸福中夹杂着留恋,每一次送别都像是生离死别。
晚年的姥娘小脑萎缩,四肢逐渐僵硬,行动很困难,但是她始终不肯拄拐杖,出街来总是双手托着土墙,她托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小沟,那石头路有好多台阶,她一步步挪着,有时也会摔跤。她后来连穿衣服都困难,秋天的时候衣服很单薄,扣子扣不上,我来到她的黑屋子里,给她找厚衣服穿上,梳理他花白而倔强的头发,擦掉她脸上的黑和眼睛里的芝麻糊,减去黑黑的指甲,让她不那么憔悴。姥娘已经不太会笑,但是眼神越发纯净。2017年农历9月29,老娘走了,享年85周岁。
姥娘的模样一直在心灵深处,时间越长越发清晰,年龄越大越发想念。
我很开心曾经拥有姥娘的爱,她是我一辈子的情感水源,让我的童年乃至余生都不曾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