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激流,虽然冰冷彻骨,却也难抵心头的怒火…】
我摇下车窗想喘口气,忘记了这是山路,迎面吃了一鼻子灰尘,呛得我不得不把窗户关上。
尽管如此,身后的出租车依旧没有要作罢的趋势,顶着我们车子驶过扬起的尘土,死死咬住不放,不过相比之前,距离倒是拉开了不少,毕竟尘土太厚,容易被迷了眼睛。
“这个办法不错,就是太…哇…”我一开口说话,差点吐了出来。
此时我才明白,选择这条路是想利用尘土来甩掉后面的车。
本来是生死极速的紧张时刻,我这一“哇”,倒是让陈汝晞没忍住撇嘴一笑,陈汝佳则一直专注着开车,没有任何反应。
驶过一个拐弯时,我发现天色已亮,正前方被一道南北向的山谷切断,道路一直向谷底延伸。
道路很窄,所以出租车一前一后一直被压制在身后,但却不曾死心。
“喂喂喂!你想干嘛?”我看清前方不远处的谷底,一条未曾结冰的溪流横亘车前,将山路阻断,而陈汝惠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冲过去!”陈汝佳终于开口了,可她的回答却让我万分惊恐。
溪流虽然水流不大,但河道太窄,左侧又刚好是个低洼的矮涯,水流流速立刻被扩大,在我看来,就算是乘坐了三个人的汽车,也不足以对抗水流的冲击力。
“停下来,快停下来!”我大声喊叫,陈汝佳却依旧死死把着方向盘,油门也没有丝毫松懈。
完了!我这样想着,看看前座的陈汝晞,她的半边脸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到丝毫恐惧。我的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慢慢闭上了眼。
近了,进了…
霎那间,我感觉车子离开了地面飞驰了起来,我也飘浮在了激流之上。
“砰”又是一声,原本平滑的车子向折了翅的小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朝着谷底的激流一头扎了下去。
一瞬间金属摩擦声,碰撞声,玻璃碎裂声,流水声和碰撞声混杂成了一片。
我自己也失去了平衡,被从座位上甩了出来,脑袋狠狠滴磕在车璧上,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朦胧中,我感觉浑身冰凉,彻骨的寒流冲击着我的脸庞和全身,我感觉身体一直在下沉,似乎要沉入无尽的深渊,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充斥在脑海。
突然,一只柔滑纤细而又异常有力的手拽住了我,似乎在竭力将我网上拉,我的脸庞好像贴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软软的,微微起伏,带着些许温暖…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感觉身体微微发冷,鼻塞脑热,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啊!……”我下意识大喊一声,以为自己此刻已魂游太虚了。
“吱吖”一声,门被推开,紧接着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天黑了,没开灯。
我还未及起身,一个瘦小的脑袋突然从头顶伸了过来,差点吓我一大跳。
“你醒了,我叫孟春晖,你就叫我小孟吧,哦,当然小晖也行,这里是我家,你就先住下来……”
这个自称孟晓辉的家伙一股脑说了一大堆,我都来不及反应。
“你的声音,怎么……”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娘里娘气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是…”我本来想如实说,转念一想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那两个姑娘没事吧?”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孟晓辉说到。
“我……”
“我知道,饿了是吧?饭早准备好了,就等你醒呢”,孟晓辉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烤干的鞋子,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我是说,我衣服……”话到嘴边,我却难以启齿。从水里被捞上来,衣服肯定湿透了,而我现在身上穿的,是不属于自己的干爽的毛料衣服。
一听我提这茬,孟晓辉先是一乐呵,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家里就我和我妈!”
“哦!”看来我猜的没错,只是我实在难以想象让一个说话娇娇嗤嗤的大男人替自己换衣服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呃,饿了,吃饭吧!”看着孟晓辉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强行转移话题。
“阿姨好!”前厅的饭桌上摆了几样热精致的家常小菜,一个老妇人正站在桌前低着头摆着碗筷,没给出一点反应。
“我妈年纪大了,听力不好。”一旁的孟晓辉解释着,眼神中带着些许悲伤。
我摆手表示理解。一晚姜汤下肚,瞬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四下环顾,有些纳闷,“她俩呢?”
已经捞起一只酱鸡爪吃的津津有味的孟晓辉一摊手道:“天黑之前下山了!”
“这就走了?”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这里除了我妈,就咱俩大老爷们,人家愿意呆在这才怪呢,哎,可惜,可惜!”孟晓辉满怀遗憾地一边说着,一边咀嚼着食物。
大老爷们?听到他这样形容自己我就想笑,微言细语的“大老爷们”,现实中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我,我怎么回去?”放下碗筷的我突然想起来问题的严重性。印象中一路被追逐,从驶离主干道到飞度小河遇险,中间的路程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公里,我该怎么回到市里。
“我送你啊!”还在不停吃个没完的孟晓辉拍着大腿说:“明天一早我开拖拉机送你去市区。”
山里的空气异常清新,虽然外面依旧寒冷,但我还是待到很晚。嗯?怀表!?习惯性地摸怀表想看时间,突然脑子一热才意识到,怀表不在身上。此时,孟晓辉也正好朝我走了过来。
“我衣服晾哪了?”
“柴房啊,怎么了,这么着急,你,不会想连夜下山吧?”孟晓辉诧异地看着我。
“怀表,我的怀表呢?”
孟晓辉一脸无辜道:“我当什么事呢,你怀表在屋里呢。不过话说回来,你那表应该挺贵的吧,被水泡那么长时间都没坏。”
孟晓辉带着我拿到怀表,确实如他所说,功能居然一点都没受影响。
深夜,我熄灭了灯,在黑暗中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心烦意乱,突然房门缓缓开了条缝,隐隐感觉溜进来一个人。
小偷?这深山老林的,居然也会有小偷小摸的,我脑子里这样想着,顺势不动声色地抄起床前的拐杖,据孟晓辉讲,这可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几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就在我感觉他要对我下手时,我抡起早已握在手中的拐杖,狠狠砸了下去。
“哎呀,你干嘛?”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想起。
“孟晓辉?怎么是你?”
我闻声自觉不对劲,打开灯,看到孟晓辉一只手摸着脑袋,另一只手抱着个盒子,脸上挂着一副诧异的表情。
“本来想让你看看我的宝贝的,没想到你居然打我,而且还用的是我爷爷的拐杖”。说话间,他打开盒子,借着灯光,我才看清里面装的是几片看旧的瓦当。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小子,大概是想像在火车上忽悠别人一样忽悠我一把,也真是够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