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0月15日,上海以东,中国
提奥军越飞越远。传杰和黑鱼之间的信号也变得越来越弱。当提奥的战列舰消失在天边的时候,两人失去了联系。意识到了这一点,传杰立马站起来,开始往后方的旧邮政大楼撤。
跑跑停停,过了约莫两个半小时,饥肠辘辘的传杰已是精疲力竭。正当他即将崩溃的时候,几名手持武器的中国步兵突然在前方的废墟中冒了出来。
一看到这些士兵,传杰立即卧倒。他躺在一堵断墙后面,艰难地脱下头盔,然后爬起来,一边挥手,一边慢慢向中国阵地靠近。那些步兵也看见了传杰,他们端着枪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表明身份,又饿又累的他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些士兵正是白羊派来接应传杰和黑鱼的。他们在传杰身上检查了一番之后,拿出一副担架,把传杰抬起来往西后撤。大约一个小时后,接应传杰的担架队回到了旧邮政大楼对面的运河边。
“让道!让道!指挥官!”
担架兵喊叫着跑过了运河上重建的浮桥。在传杰担架的旁边,许多新来的后续部队正在沿着浮桥往西运送一些幸存下来的伤员。他们的双眼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当传杰再次醒来的时候,白羊和胡烈宿少尉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们有什么发现?”白羊迫不及待地问道。
“提奥还活着。包括伤员,他大概还剩五百士兵。”传杰虚弱地回答道。
“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们正在东进发,应该是要去日本进行屠杀报复。我们必须马上警告日本人。”传杰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忍不住咳了起来。
“少校,你没事吧?”胡少尉关切地问道。
“咳!咳!我没事。”传杰回答道,“你帮我弄些吃的和水,好吗?”
“好!我这就去。”胡少尉转身离开。
“昨天,我们重新接通了到苏州的电话线。”白羊关切地问道,“黑鱼还在前方观察吗?”
“不在了。今天早上,他混进提奥的太空母舰进行侦察,不小心被困在提奥军里了。他现在正在前往日本的路上。”
“什么?”直到传杰把整个过程讲了一遍,白羊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白羊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老哥。”传杰同样无计可施。
“操!”白羊情急之下也变得粗鲁起来。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走动。在他身边,传杰在担架上坐了起来。他从胡少尉手里接过一个还带有一点点余温的馒头,咬了一大口,然后又喝了一小口凉水。传杰从未感觉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馒头竟是如此的好吃。
“还记得琼斯博士在提奥杀害他之前说过的话吗?”白羊好像有了点线索,“他说过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记得。”传杰边吃边答:“这么多无法预料的事发生得如此之快,我根本没时间去想他话里包含的意思。”
“我也没机会去细想。不过,你还记不记得他最后做出的手势?”
“当然记得。他举起一只手,给我们比了个数字‘三’。”
“对。他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也许是想说一个只有我们能明白的暗语。”
“他真该直接说的。当时主机没有在录影,提奥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他是该说的…”
两人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嘿,白羊。龙爪上有几根指头?”
“四根。”
“靠!”
这想法不通。
“龙爪的前面有三根指头,后面还有一根拇指。”
三根!
他指的是龙爪吗?
如果是,那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几秒钟之后,传杰的大脑就猜出了这暗语里面的道道。
龙雕像!
记忆棒!
“我们应该回到龙山去。”传杰提议道。
“为什么?”
“琼斯博士应该是把那根记忆棒藏在龙雕像上或者是雕像旁边的某个地方。”
“是有这个可能。但你怎么知道这记忆棒在这危急关头会对我们有所帮助呢?”
“我不知道。这只是个直觉。”
“直觉?”
“对。去看看他究竟发现了什么,我们再想办法。我真的是没有一点点其它的头绪。除非你有…”
“…”白羊无话可说,因为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稍微更靠谱一点的方法。到最后,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现在就走?”
“对!现在就走。”传杰从担架上站了起来。
1943年10月15日,东京,日本
午夜。
千代田。
帝国皇宫。
吱!吱!
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一辆黑色的1936款丰田AA型轿车在日本皇宫的御用防空洞前停了下来。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从车里跳了出来,然后快步走进了防空洞里那间长条形的御前会议厅。在这场战争中,许多重大的决定都是在这里被最后定夺的。今天晚上,这里正在召开一个紧急御前会议来讨论一份来自重庆的电报。
在会议室中间高高的御座上,裕仁天皇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就像他平时一样。
会议一开始,外相重光葵简要宣读了这份来自重庆的警告。
重光葵话音刚落,一个军人匆匆走进了会议厅,边走边喊:“现在已经不只是警告了。“
“什么!”众人一惊。
来人是内务大臣安藤纪三郎中将。“我刚刚收到的报告。提奥军今天下午已经在九州登陆了。”
“啊!”又是一片惊诧。
“他们从天而降,史上从未陷落的熊本城不到一个小时就失陷了。”安藤接着说道,“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提奥军最终会向我们扑来。从熊本到东京中间还有四国岛,大阪跟名古屋。你估计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东条问道。
“我也不知道。九州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很有限。但这是迟早的事情。”
“那联合舰队呢?现在在哪里?状况如何?”
海军大臣岛田站起来答道:“剩下的日美战舰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撤回到了日本。根据一小时前的消息,它们大概在大阪和东京湾之间。首相,你的计划是什么?”
“嗯…我们…啊…捍卫…”东条吞吞吐吐。作为一名出自陆军的将领,他在军旅生涯中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提到‘撤退’这两个字。但现在,他对日本军队能如何履行保护天皇的职责的确是毫无头绪。
“为了国家社稷,天皇陛下应该暂时避一避。”重光葵轻轻地向上推了推眼镜,提出了建议。
“同意。”
“对!”
“我也同意。”
…
一旦这个谁也不愿意先提起的禁忌话题被一个文官提了出来,大多数与会的将领都表示赞同。
“不!”裕仁突然大声地说道。
所有的与会者都吓了一跳。从明治开始,日本天皇一般在内阁御前会议上不直接发表意见,除非是像当年决定要北上还是南下那样的关键时刻。通常情况下,裕仁只是坐在御座里,通过引用祖训和暗示来影响内阁的讨论,然后给内阁的决定盖章放行。
而今天,正是一个这样的关键时刻。
裕仁站起来,向群臣宣布道:“谢谢诸位,朕已经充分了解眼下的情况。朕决定留在宫里,捍卫皇室两千八百年来的荣耀。”
会议室里一片惊诧。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乞求天皇能暂时离开。
然而,裕仁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坚定地说:“朕意已决。朕会留在这里和先皇和祖先的牌位共存亡!”
听到这里,东条和其他来自陆军的将领们站了起来。他们纷纷把手举到空中,开始山呼:
“天皇陛下万岁!”
“一亿玉碎!”
“万岁!”
“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