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一片废墟旁,嘶声力竭的哭喊着,似乎多年的梦,也随着这烟雾缭绕的瓦砾一并消失。
她倒下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年迈身体,那座看似巍峨的大山。瞬间,崩溃瓦解。天空飘起了小雨,微微细雨在风中随意的落在她那鬓发上。她微闭着双眼,听见脚步声,听见了呼救声,她感觉有人抱起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耳畔轻微的说道:锁儿。
她睁开双眼,看见母亲老泪纵横的脸。
“锁儿,你不嫁也得嫁,谁让你爹赌博把你输出去了。”
“娘……”她哭了,泪水如夏天雷雨,急躁而奔涌。“你们好狠的心,就这样把我嫁给一个赌徒。”
妇人无奈的擦了眼角的泪水,把她扶起来。“锁儿啊,不是爹娘狠心,我家就那头牛值钱,要是把那头牛做抵债,你那败家弟弟,找不到婆娘。”
她绝望的哭了,像一艘海上没有目标的船,任风吹打。
那年,她十六岁。面若桃花,芊芊细柳。她披上了红盖头,嫁到赌徒方家。当她见到她所嫁之人时,她彻底的崩溃了。她对爱情美好的向往,都被这个武大郎似的的男人所破灭。
她去的时候没有新房,她和他挤在了东厢房。那是加她的八口人之家。那天新婚之夜,亲朋好友把他推入了她的床榻,推进了她的怀抱,推到在她高挺的乳房。她厌恶他身上的汗臭,厌恶他身上的世俗。
他把她推倒在床上,她反抗。他扔了他一巴掌“老子,好不容易把你赢了过来,你就是我婆娘。反抗也没用。”她白皙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嘴角流出鲜红的血。她任他撕开了她红色的喜服,露出了她护体的红色肚兜以及白玉似的身体。
他抓狂。如着了魔一般,用力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扯开肚兜。微弱发黄的煤油灯下,那具芊芊美体,被蹂躏。他吸允着她的乳房,像恶作剧的孩子,让她痛苦着望着无尽的黑夜。
第二天,她向婆婆提出要一新房。婆婆跟她说,“西头的那片空地是为你和方万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抬头看着那片空地。似乎看到生的希望。
她到东厢房找到方万,“娘说,把西头的那片空地留给我们做新房。”
“搞什么新房,住在这不是挺好的吗?要弄你自己弄吧!我一会还要去上村约牌。”
她望着她,似乎望着死人一般。
“你把我再输出去吧!”转身就走了。
她独自一人来到山脚下,把一块块石头挑到西头,独自一人打起房子的基石。又挑来泥土,和着水,打成方块状。一块块的垒起。她找来茅草,铺盖成房子的模样。
这是她的家。
她睡在新房中,感觉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每当半夜,方万从上村回来,带着一身酒气,钻进她的被窝,用他冰凉的大手温暖着她的身体。
第二年春天,她怀孕了。
十一月份生下一男婴,唤:方生。因为她感觉,这个男孩是他的第二生命。
她每天日出而作,月出而息。为了就是过上好日子。而她,最终还是绝望的,对着她那懦弱而胆小的丈夫。
那天,她半夜听到翻柜的声音。月光中,她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点燃了煤油灯。
“你在找什么。”
“不用你管。”他继续找着。猛然间,他向发现了新大陆。拿起钱就往外走。
“你不能拿走它,它是方生的上学的钱。”她几乎跪着求他,而他依然决然的离开,带着她最后的希望。床上吓醒的方生,哭着搂着她。安慰着
“妈妈不哭。”
一个五岁的孩子,都比他懂得爱她。
她躺在茅草屋的床上。看着茅草屋泛下来的星光,感叹着她一生的境遇。如花美眷的年纪,却偏偏被父母嫁给了赌徒。难道一个人的人生要被他人所安排。她倔强着,流下了泪水。
她带着内心的不甘与倔强。开启了自己的人生。
她去窑厂学习,不怕吃苦。学到手艺后,自己开始开窑厂。以至于,她遇见了另一个他,吴军。
吴军给予了她所有的幻想。奈何,她遇见了他时,她却已为人妇。上天竟是这般捉弄人,她不能违背内心的礼义廉耻。她拒绝了他。而他,却守护了她余生。
她学会烧窑后,把家里的茅草房翻新一翻。把以前土堆的墙,变成砖块,茅草变成了瓦片。她躺在翻新的屋子内,感觉世界存在着美好,存在着希望。
自从她学会烧窑后,方万对她的态度转了十八湾。很少出去赌,天天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怕她把他抛弃一样。
那天,方万在酒桌上被人怂恿着,说“你家婆娘有钱了会不会把你给甩了。”
“小心啊,方万兄弟,听说你家婆娘跟你家烧窑的伙计吴军有一腿。”众人戏说风云。方万心里不是滋味。
“她敢,她要是那样,我把她腿打断。”
方万蹭着酒劲,来到她的房间。
“你是不是跟吴军好上了。”
她无奈的望着他“你听谁说的。”
方万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没动弹。直勾勾的望着他。
他上去打破桌子上的碗,拾起碗片,在她的脸上花了一道血口子。她捂着流血的脸,乱叫。
吴军在后院听到动静后,连忙跑过来,看到那道血口子。什么都没说 用拳头打在方万的脸上。
“是不是男人,还打女人。”
两个人撕打起来。犹如两条发疯的狗。一个是为了她,一个是为了气她。
她停止哭泣。整理好伤口后,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听着外面雨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那声音,凄美动听。
自从方万割伤她的脸之后,又开始他的赌徒生涯。而且,比往日要严重。他堵上了她的窑厂。而且,输的一塌糊涂。
她唯一留下的是那座翻新的房子。
春夏秋冬的过着,她怀了一胎又一胎。孩子的相继出生,给她带来了压力。赌徒的丈夫,根本就无心赡养孩子。
而随即到来的是更大的伤害。
那天半夜,方万从上村喝酒回来,在月光下,他把满水明晃晃的池塘当成了马路,脚一踏上出去,就没有收回。
第二天清晨,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亦哭亦笑,躺在床上三天,米水未进。
她带着三个孩子,守护着这所房子。她现在已经无力感叹命运的蹉跎,她只能拼尽全力去守护好自己的孩子。
每当夜幕降临,她听到外面的风声从房子的左边吹到右边。她搂紧小女儿,望着破碎的瓦片倾泻下来的月光。照亮了房屋的一角。她迷迷糊糊听到老鼠在床帐上滋滋作响,从她的脚趾头穿到她的头部,它们任意妄为,大摇大摆,犹如一个功绩累累的将士,昂首挺胸。
每当雨季来临,这屋内是雨滴的交响乐。破碎的瓦片倾泻下来的雨滴,在盛雨具中“滴滴嗒嗒”的响,犹如贝多芬的生命交响曲。
她每每在这个时候,都万分愧疚。给予孩子这般的条件,是她不能承受的。
而后,那个说要守护他的人,得知方万已走。便来到她的身旁。照顾了她的生活以及她的孩子。
如果,她跟方万在一起是因为责任,那她跟吴军在一起是因为爱。她爱他在这所房子所发生一切。爱他屋顶修房子粲然一笑,爱他眉眼的善良,爱他挺拔的身躯。
病床上的她睁开眼,看见了他。
“老屋拆迁了。”她那张沟壑的脸,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是的。”
“……”
“没事,你还有我。”
她微闭了双眼。
他握紧了她的手。
后记,
以此纪念我们家乡的老屋,以及拆迁的房子。它们见证了上辈上上辈的爱恨情仇,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它们在我们童年时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给予了我们莫大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