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曲靖市沾益区炎方村“炎方”一名,是一个神秘而颇具传奇色彩的地名。
单从词语方面来说,这个“炎方”之词最早出现在唐初欧阳询编撰的《艺术类聚~卷九十一~鸟部~孔雀赋》之文中,它是三国魏、钟会的著作,有辞云:“有炎方伟鸟,感灵和而来仪,禀丽精以挺质,生丹穴之南垂。”其二出现在天保六年(公元555年)六月壬子北齐皇帝高洋的诏书中,此诏书曰:“梁国遘(构)祸,主丧臣离,逷(ti)彼(chi)炎方。”其三出现在“唐史籍”《王勃传》中,说王勃去今越南看望父亲,在“炎方”弱不禁热而染病英年早逝。其四出现在李白诗《古风》中:“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再则李商隐诗句“炎方忆初地,频楚碧琉璃”也提及。
根据《孔雀赋》作者在蜀南仕履过官职,“炎方”应当指古云南,李白《古风》中“炎方”也应当指古云南。《王勃传》中与李商隐诗句中的“炎方”一词,义指炎热之地。而皇帝高洋诏书中的“炎方”,泛指广大的南方地区,“逷彼炎方”,意思是“远流南方”。
针对今“炎方”村名而言,这个“炎方”地名是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命名的。
原由是,洪武二十四年,云南左参政张紞(又名张昭季,陕西富平人)向朱元璋请示对云南驿亭实行改革,此时之前,沾益州“炎方”村地名还没有出现,古先民称其地为“麻塘屯”、“麻塘甸”、“麻塘道”、“麻塘都”。"塘",军堡驿站也。"都",胜产也。唐代讳字改“㷓都”,“㷓”,蒸、煮、加工麻也。元代拆其字讹称曰“火忽都”、“火忽都驿”、“火忽都堡”。清代人传抄传印把"火"讹为"大"、"太"。如今大有人在秉承这一丑习以讹传讹,让人匪夷所思!
《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二一四》中载述:洪武二十四年十一月辛巳日,云南布政使司张紞呈谏朝议“火忽都驿”、“普鲁吉驿”,改为“炎方驿”、“松林驿”,及提议云南贡生杨崇等六人入国子监。
该“实录”《卷二一五》中又载述:“二十五年春正月癸未朔,诏改四川永宁宣抚司峡口驿为永安驿,云南火忽都驿为炎方驿,普鲁吉驿为松林驿”。
古“麻塘”又因古代滇东北盛产纻麻、大荨麻、苘麻而得名,三者都可加工织布。《史记》、《汉书》中说的西汉之蜀布,其原料主产区之一就源于蜀南之滇东北。苘麻别名又叫塘麻,除了可织布外,又是古代制皂制漆的主要原料,根与种子药用价值高,叶可食,全身是宝。再如曲靖越州之名,当地古人称“苦麻部”,(见明代史料越州龙海阿资史事中有述)再如唐时及唐代之前,沾益州地域又被称作"织麻甸"、“磨弥部”、“㷓城”。明史料中作"滞那甸"、“末迷部”、“锄称”,后者疑为“助弥”,意为头上长着一撮长发的民族部落地。该地区这些植物麻,至今野生的都还有之。
朱元璋为啥不采“麻塘”来代替火忽都呢?其实他的“实录”中就有记载他照镜子的故事,他长相丑,耳朵奇并且脸上有麻子,有讳“麻”字!
上述可以得知,今天的炎方与松林之名,属朱皇帝命名,从提议到定名,历经一月,从乡村层面讲,可以说在云南有史记载的地名由来中,仅属首例。显示了朱皇帝对沾益州这两地重视程度之高,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此地域堪称入滇锁钥,入滇咽喉的重要节点,又有南中腹地,乌蒙心脏、南高原上的平原等等誉称。
命名的原因还有,比如松林,明代史籍中有述,洪武十六年二月,其朱皇帝爱将胡斌平定滇东北时,不幸在沾益州“黑松林”遇难,胡斌是开国大将东川侯胡海之子,他是大明初期王牌军“龙虎卫”的总指挥,统领龙虎卫随傅有德征云南,在云南沾益州今盘江镇迤都村及黑老湾一带中箭身亡,被朱元璋赠谥“荣禄大夫(一品官)”。这就是朱元璋改普鲁吉拿“松林”定名的主要原因,意义向征着胡斌的功绩与精神灵魂,像松林那样长在那里万古长青,也含有纪念之意。
朱元璋对古滇东北的地形地貌也是作了一番了解的,尤其是沾益州,是兵家入滇的必争之地,这一点在沐英、傅有德等未征讨云南之前,朱元璋早就着手收集古滇东北的材料,故所以《明史》、及有关史料都有朱皇帝对沐英等人作事先提醒教育,得曲靖必先得沾益,得云南必先得曲靖。可见一斑入滇锁钥不是浪得虚名。
朱元璋改火忽都驿为炎方驿,若以《洪范》五形讲,“火炎上,炎上作苦”,这一点,《元史五形志》专作唯心述说“火不炎上”,元代封建主子可能忌讳这一“炎”字的使用。但朱元璋偏采其用,他采今珠江源原名——“炎方山”而命名“炎方”驿。
也许有人会狐疑,若翻开常见史料按图索骥,是有据可查的,《大明一统志》、《景泰云南图经志》、《正德云南通志》、《万历云南通志》、《徐霞客游记》、《乾隆云南通志》都有载述相互印证。《大明一统志》与《正德云南通志》均称今马雄山脉的老高山为“龙华山”,其古籍都说:“龙华山在沾益州(今宣威)南五十里。”虽实地直线距离不止五十里,但综合此章的其它山川之距离所述来考量,地理位置是吻合无误的。
从地理学角度讲,马雄山与老高山属一山之脉的两个山头而已,总统似的称“龙华山”乃常理之事,不足为怪!
也许有人会好奇,这龙华山地名又起源于何时?笔者暂且只可以据传说是西汉唐蒙、司马相如开南中为了作五尺道路标之记,也作“昼示烟、夜举火”之用,是古代传递信息的重要哨点。再则司马相如不仅是文豪“赋宗”音乐家,而且还是个地理学家。对于南方古珠江源流域了如指掌,古称的遯水(今北盘江)与温水(今南盘江)分合同归,宛如巨龙盘踞南方,正如春秋时期左丘明所说“火龙黼黻(意祥瑞)”。司马相如称“龙华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
然而到了蜀汉,孔明命名今马雄山为“炎方山”。他以昆仑推演,因而今马雄山在星宿之鹑首,这说法的天文学观点,二十四史中地理志述说多有认同,鹑首在火,鹑火为德,德在顺民,民在顺上。刘主玄德与后主其子缺火,火镇蜀之后园。又一山出南北两源,水火相柔,万物皆顺。具体天文地理玄学之道只有孔明用者自知!“鹑”古人视为凤之化身,天文地理学上又称四象中的朱雀。由此观之,古代炎方山是助龙之凤地!蜀汉古文说的“蜀园凤凰南飞”,正有此意!
《万历云南通志~曲靖军民府~山川》载述:“龙华山,有二,一在府北二十里(今沾益城郊龙华山),一在沾益州(今宣威)南五十里。”其中还载述:“炎方山,在州(今宣威)南七十里”。可是《正德云南通志》叙述炎方山却比《万历云南通志》要详细点,它载述道:"炎方山,在沾益州南七十里炎方驿前,高三十余丈,盘礴二十余里。"意思是说炎方山在沾益州南七十里,出炎方驿之前方就有炎方山,它的山脉有二十多里长。明《景泰云南图经志》载述与《正德云南通志》大体略同,小异的是《景泰云南图经志》载述"……盘礴三十余里。"即多了十里。关于炎方山之说,《正德云南通志》与《景泰云南图经志》中还载到:"沾益州炎方山土产茯苓"。这一点,今马雄山(炎方山)及周边仍然有之。
乾隆《云南通志~曲靖府》载:“龙华山,在城(今曲靖)北二十五里,有古刹(寺);炎方山,在城(今曲靖)北六十里,有炎方驿;黎山,在城北八十里,林木蓊蔚,远望苍然。”
但也有比《乾隆云南通志》还早的——清初顾祖禹的文籍中也述:“炎方山,在曲靖府北六十里,山下有炎方驿。”炎方村也正居炎方山山脉下,相距主峰也才七至八公里左右,是符合实际的!
清《乾隆云南通志》只记述今沾益城郊之龙华山,虽遗漏了《大明一统志》、《正德云南通志》与《万历云南通志》所述的另一个“龙华山”,但是又增加了“黎山”方位之说,恰恰证明炎方山就是今天的马雄山。
众所周知,黎山就在炎方山(今马雄山)西北,两山川互相守望。相距直线离距也只不过八公里左右。黎山也是曲靖腹心海拔最高之山。
明崇祯年间《徐霞客游记》述:“然则一山东出为南盘,西出为北盘,此山及炎方足以当之。”
“此山及炎方”,这句字语搭配不当,尽管文字“及”是传印之误,哪还是“其”?或许传印多加?不影响指的就是——炎方山。
以上所引文献表明,炎方山就是今天的马雄山,今曲靖市沾益区炎方村之地名,是朱元璋采“炎方山”而命名的。
文/王平。笔名,号“风之前端”等。
撰写于2023年11月。 (本文获曲靖市2024“福彩杯”征文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