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擦黑,白日里受到惊吓的四人,便草草吃罢晚饭,关门就寝。
夜色深沉,细细的月牙儿散发出慵懒的光,模糊了世间的一切。一片厚云划过,不着痕迹的遮挡住月光,掩盖住黑暗中的罪恶。
一道人影轻手轻脚地来到邹氏夫妇窗前,仔细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后,将右手食指放进嘴里舔了舔,然后轻轻地在窗纸上戳了个洞,伸进去一根细细的竹管,一股轻烟顺着竹管钻进屋内,倾刻间消失不见。
然后,这道人影又来到轻尘和苗儿房外,依着刚刚做法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一转身,消失不见。
不大会儿的功夫,赵家别苑便着起了火,不论是厢房、柴房还是厨房,无一幸免。
别苑地处偏僻,距此最近的村落在几里地之外,夜深人静中,没有人发现这里起了火。火越烧越旺,由最初的几个点慢慢地连成了片,整个别苑都被吞没在这片火海中。
第二天午时,得了信儿的赵子豪带着郑勇,快马奔向别苑。
这段路是那样长,长到他似乎永远都赶不到那被烧毁的院落;这段路又是那样短,短到他根本没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离开轻尘二十多天,他本以为再见她时,她会变回从前的模样,笑颜如花,静待他归来。谁能想到这一别,就变成了永别!
他希望这只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他希望有奇迹出现——那个女子出门也好,哪怕被人拐走都好,至少,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快马加鞭地往前赶,他要亲眼见证奇迹的出现!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钻进鼻子,他皱了皱眉,狠狠地甩了一鞭,将郑勇远远地抛在后面。越往前走,焦糊味越重,他的心就越往下沉。
待那一片焦黑映入眼帘时,他拉住了马,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那片废墟。攥着缰绳的手颤抖着,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
“少爷!少爷!”
郑勇急促的喊声唤回了他的神智。他缓缓地跨下马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双脚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焦黑的烟尘,迷了他的眼。两串温热的泪珠划过脸庞,许是迷了眼的关系吧。
跨过一道道障碍,他径直向着轻尘的屋子走去。 不知为何,这里似乎被烧得最为彻底,从大门的位置一路走来,前厅有半人多高没有被烧到,砌墙用的青砖显而易见。而轻尘的屋子,满目焦黑,找不到半点原本的青色。顾不得思考许多,赵子豪便俯身在这片焦黑中寻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已是灰头土脸的赵子豪放弃了寻找,颓然地在灰烬中坐了下来。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能证明是轻尘的东西存在,难道真的出现了奇迹?着火时她并不在别苑里?还是一切都付诸灰烬,全都化为了乌有,就连她也是如此?理智告诉他,后者才是事实,因为他得知消息后,便已着人问过莫家,轻尘昨日未曾去过,除了那里,轻尘无处可去,她只能待在别苑。可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里连一块微小的骨头都没有找到,让他怎能甘心接受这残忍的消息?
默默地坐了良久,两种念头在脑子里纠缠不休,谁都不肯甘拜下风。狠狠地甩了甩头,想甩去这些恼人的想法,可它们像生了根似的,牢牢地盘踞着,不让他得逞。他累了,斜斜地倚着半截断墙坐着,索性任由它们闹去。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郑勇焦急地声音传入耳中,赵子豪觉得自己像坐在船上一样漂漂荡荡的,扭头一看,原来是郑勇在拼命摇晃着自己。
“我没事!”一道沙哑地声音,赵子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少爷,我仔细查看了一番,这场火像是人为,你看这个院子,还有老邹他们住的边房,烧的最严重,几乎什么都不剩,放火的人似乎知道这两个屋子有人住,这火就是冲着屋子里的人来的。”
郑勇的话一句一句听进了赵子豪的心里,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恢复了光采,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忽略的东西。起身四处查看了一番,更加证明了郑勇的猜测。
放火!人为!这别苑里里只住了四个人,纵火之人究竟是冲着谁呢?行凶之人又是谁呢?赵子豪黑黢黢的手摸着同样黑黢黢的下巴,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