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性成为银幕的消费主体,各大卫视网站上层出不穷的是各种小鲜肉的面孔,有人说中国目前已经进入男色消费的时代。现今已是看脸的时代并不稀奇,但在1800年前的魏晋,没有整容术的时代,魏晋人士同样非常看重人的相貌和风度。翻翻《晋书》,凡讲到名流,很少不提两句这人的容貌风采的。
从《世说新语—容止》等文献来看,魏晋士人崇尚和追求超人的仪容之美。人称夏侯玄朗朗如日月入怀,李丰颓唐如玉山将崩。以日月美玉喻人,可见形貌清朗白润能得到最高赞赏了。按照当时的审美标准,帅哥首先要白,其次要瘦,仙风道骨的最好,服饰讲究舒适飘逸,最典型的是飘飘然的宽袍大袖。
昔日卫玠乘羊车于洛阳市上,惹得人们惊呼谁家璧人?他本就身体羸弱,乘羊车出门到首都建康时因围观者众多,不堪劳顿,遂成病而死,世人谓之“看杀卫玠”。魏朝时有个叫何平叔的人“面至白”,魏明帝怀疑他敷了粉,于是夏天里赏赐他热汤饼吃,吃完后汗出来了,何平叔用衣袖一抹脸,“色转皎然”,人家天生就这么白。
西晋有名的才子潘岳不仅能用优美文体撰写奏章辞赋,更兼生就了一副好皮囊。他容貌俊美,身姿修长,有玉树临风之态。洛阳城里的女士未必会去仔细阅读他华丽文字,单看他那曼妙风姿,就毫不犹豫地将其视为偶像巨星。当潘岳手持弹弓,周游于洛阳城中的时候,周遭妇女往往蜂拥而至,见到偶像后情绪激动,手拉手把这个美男围在中间。
潘岳此时的境遇和现今戴个墨镜被粉丝们围住的明星相仿,不要再迷信什么古代女人都为礼法所拘,洛阳城的女士们就不信邪,她们大大方方地向自己的偶像投掷水果示爱。潘岳出门,往往满载新鲜水果而归,估计都够开一个水果店了。
洛阳城中的另一位才子左思看潘岳如此受女人青睐,艳羡不已,自己也扮成潘岳的模样,夹个弹弓出游。但左思不幸长了个猪头,洛阳城中的老中青妇女并没有通过他丑陋的外表欣赏到他的心灵美,看到这个丑八怪居然模仿潘岳,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纷纷怒火中烧,更有甚者冲上去啐他。左思“委顿而返”,简直就是东施效颦的男生版。
魏晋时期对容貌如此重视,部分原因是当时盛行人物品评之风。品评的范围包括个人的气质、容貌、才情、风度等方面,尤其讲究的是美丽的容貌和潇洒的气质。当时名士追求的是女性化的美,他们讲究化妆,脸上涂脂抹粉,身着华美的衣服,一种强烈的阴柔气息散发出来。以上流社会的男性为主体,上至帝王贵族,下到文学家、哲学家,几乎人人如此,不描眉画眼就不能出门。
道家的思想在这时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魏晋士人的心态与玄学紧密联系在一起,老庄思想深入到仕人的生活领域,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审美追求,人们讲究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风度和气韵。比如庄子的理想人格是超凡脱俗又遗世独立的,《庄子.逍遥游》有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这种肤如凝脂又仙风道骨的神仙形象正是仕人所追求的,他们还在每日的清谈中讨论美容养颜秘方。
同时魏晋士人的生活方式使这种审美追求转化为了一种可操作的实践活动。人们常说魏晋狂生(形容霸道总裁的邪魅娟狂就是从这来的),"是真名士自风流”指的就是名士们口谈玄言、纵情山水的风采。魏晋政权更迭之际,政坛波谲云诡,门阀士夫阶层生存处境极为险恶,为了免遭杀戮,许多仕人选择归隐山林,追求诗酒清谈或是诵经服药。“清谈”主要谈老庄之道,后来是天南海北乱侃,比如谈别人的长相和行为(政治问题太敏感,最好避开),这样导致士人更注重仪容。
他们从思想上打破了儒家思想的中规中矩,行事放浪形骸,所关注的中心从忠君爱民到增持自身修为,追求潇洒飘逸的外在美和自由不被世事束缚的内心世界的完美结合。还有说法认为魏晋士人没有向外的进取精神,美的参照标准的是外部和社会条件,魏晋士人没有体力支出的必要,同时又脱离广阔的社会生活,所以当时的审美观不似征战年代的雄浑粗犷的阳刚气息,更多的是一种纤秀阴柔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