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读《瓦尔登湖》,第一章还没读完,我就开始反对梭罗的论调。比如,他这么评价铁路工人:“你们修得不算差;但既然你们是我的兄弟,我希望你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去消磨时间,而不是在这里挖土。”他还提到:“其实人要是简单地生活,只吃他种的粮食,只种他吃的粮食,别用粮食去交换那些多余、奢侈而昂贵的东西,那么他只要种几丈地就够了;和康科德镇的农夫相比,我更加独立,因为我并没有房子或者农场的拖累,随时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觉得农夫堕落为工匠,其落差之大和引人注目的程度,并不亚于人被贬为农夫。”看了他的这些长篇大论,我的第一感受是:梭罗怎么能这么傲慢?难道除了他那离群索居、回归自然的生活外,其他人的生活都毫无意义?他批判一味追求财富的人,认为他们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批判农夫的生活,认为他们是被牲畜奴役的可怜人,每天疲于奔命,却没有精神追求。我不禁要问:难道农民对更好生活的追求,对家人幸福的渴望,不值得被尊敬吗?他们通过辛勤的劳作,换来女儿第一次品尝蛋糕的喜悦,妻子第一次收到礼物的甜蜜,全家第一次出游的欢乐时光——这些简单的幸福,难道不是生活的真谛吗?况且,如果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只知道聆听大自然的声音,那文明还怎么进步?难道我们要一直生活在远古时期?
但是读书最好还是不要一叶障目,我想一本能够传唱至今的名著或多或少都应该有其可取之处吧。带着疑问读下去,我发现梭罗真正想要批判的是那个时代普遍存在的急躁和焦虑,那个工业化巨轮滚滚向前的时代,也是人们对于物质财富无限渴望的时代。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梭罗还能够坚定地发出完全不同于主流价值观的声音,这无疑是难能可贵的。他并非要求每个人都要“种豆南山下”,正如他在书中所说:“其实我倒不强求别人采取我的生活模式,既因为在他熟练地掌握这种方式之前,我自己可能已经过上另一种生活,也因为我希望这世界上有尽可能多与众不同的人;但我盼望每个人都能非常清醒地去发现和追求他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模仿他的父亲、母亲或者邻居。”当然,他更不是在阻止文明进步,他要呼吁的是,文明进步不应该以牺牲个体幸福和精神平和为代价,而应该是一个更加包容、更加和谐的过程。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告诉我们,人类应该逐步从基本的生理需求转向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而现实是,我们仍然在为一座房子掏空积蓄,压上半辈子的青春年华。所以,文明的进步究竟意味着什么?科技的发达,网络的信息大爆炸,AI的野蛮生长,这些现代文明的成果,似乎并没有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轻松,反而加剧了世界的分化和不平等。当我们一味追求网络快速时,谁来为网络安全负责?不久前,大漂亮国发生的“移民吃宠物事件”不也是因为一张照片就引发了一场蔓延全国的种族冲突,那座无故卷入风波的小镇甚至收到了30多个炸弹威胁。当信息以光速传播到世界各地之时,人们却往往忽略了信息背后的真相。
梭罗跨越一个世纪的文字仿佛在说:我们应该放慢脚步,重新审视生活。